Chapter Text
今天是周五,一个非常美好的日子,因为接下来你将拥有两天的假期。你可以用在与朋友们出去逛街刷爆手里的信用卡,也可以点炸鱼薯条以及披萨的外卖蹲在家里观看一整天的电影,总之不需要再去思考恼人的工作,放松每一天高强度紧绷的神经。
如果事情真的能在预想中那么顺利的发展,你想自己或许会拿出一大部分工资买下商店橱窗里那条粉红色连衣裙,以此来庆祝你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取得的胜利;当然,前提是你要取得胜利。
到达公寓门口,你盯着嵌在门上的猫眼开始发呆,说实话你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把握接下来的谈判,因为在他面前你总像个孩子。不,是他总把你当成一个没主见的孩子,而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模型,即使你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反驳。
所有的事情都要面对,不是吗,别磨磨蹭蹭。
你给自己下达了一条命令,就像在战场上指挥官对待下属一般,在任务的指引下你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高大的人影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突然之间你身体开始僵硬,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在看到他后吞了下去。
你的恋人,Keegan P .Russ正站在走廊微笑地看着你,你不知道他维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但你很清楚他正在等你,而原先有条理的大脑在此时一片空白。
“好孩子,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紧张。”他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在走廊,面罩下的眼睛弯成一条细线仔细观察着你的表情,像是在观赏着什么油画,你在此刻不是一个人类,是一只猫,一条狗,或者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宠物,他则是你的主人。
你吞咽了一下口水,唾液进入喉咙时湿润了你的声带让接下来张嘴吐字不那么嘶哑艰难,你挪动着身体走到他面前,虽然在用双腿移动但你却感觉自己精神方面正在爬行,你几乎是祈求般爬到他鞋边:“不......”
不,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字。
Keegan有点好笑的凝视你,他仅仅只用一只手便环住了你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你就这样被强硬的带到客厅的板凳上,他按住你僵直的身体让整个臀部与冰冷的台面相贴,而接下来的话让你整个人即刻紧绷。
“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你正慌慌张张的解着他挂在腰间的皮带,因为过于恐惧导致每次皮带上的卡扣在拉扯之下又缩进孔洞中,手指哆哆嗦嗦的重复了两三次后它终于如你所愿的从卡扣中弹出来,那根固定位置的金属扎进裸露的皮肤带来刺痛,你却庆幸Keegan给了你充裕的时间。你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毕竟他一直都是如此温和平静,有时甚至感知不到他情绪的波动,就像平息的海浪永远无法预知危险。或许这就是你恐惧的原因,人会对未知惶恐。
你握住他尚未勃起的阴茎,卑微的低下头讨好似的亲吻,他的手落到了你的后脑上,紧贴颅骨向你传达允许的信号;你的亲吻逐渐变为舔舐,用舌尖贴着性器头部滑动,手掌握着整根上下撸动,舌头因保持伸出流下许多唾液,有些液体顺着唇边流到你的手掌浸湿了他的生殖器。随着你取悦的动作那根阴茎慢慢挺立勃起,从柔软的肉体变为坚硬的武器,你感受到放在后脑勺的那只手终于柔和起来,站在面前的指挥官弯下身子于你的额头落下一个尖锐的吻。
而后你如同知道考试答案的小姑娘,拙劣的在试卷上妄图留下完美的痕迹,你长大嘴巴将整根阴茎含到嘴巴里,不顾戳到喉咙后带来恶心的生理反应,强迫自己把整根吃进去;性器在口腔弹跳,舌下腺分泌出更多黏液抵消掉生殖器前渗出的前列腺液,成熟的男性气息在味蕾上蔓延,直到漫进眼球不自觉流出点点生理泪水。
他一动也不动,任由你像个倒贴的婊子在他下体起伏,阴茎头顶到咽喉上脆弱的软肉,你怀疑自己含的更深性器会滑进食道被你吞下去,但你一刻也不敢停,甚至不敢抬头分析他的目光去猜测喜怒哀乐,你只像个机器不断地执行大脑里设定的程序;在做这些动作时会偶尔闪过一丝茫然,你不知道自己卖力的举动究竟是换取什么。
在你思考时只听见头顶的人喘息声开始变大,于是那点想法很快被你抛掷脑后,你加快自己吞咽的速度,很快有什么东西在你口腔爆开,咸味带着腥味交杂在嘴里涌进喉管,一大部分精液奔腾到你的消化系统,在他将性器抽出来的一刻剩余的精液从嘴巴里带出,滴到你胸口的衬衫上。
口水混着精液固执的趴在你的下巴,糊住整张嘴唇,你敢发誓自己现在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但Keegan只是摸了摸你的头颅发出满意的笑声,手指划过你红肿的唇瓣接着往下带动,隔着衣服一直滑到小腹,最后停到子宫上沿随后静止。
你抓到了提示,急不可耐的褪下牛仔裤,在内裤跟着外裤一同脱下时下体不知什么时候分泌出了黏液沾着阴户,两者分离带出水汽在空气中氤氲。
现在你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卖力了,比起前面微不足道的惩罚,惩罚带来的奖励更让你安心的和兴奋。
Keegan整理好他的衣服,而你只剩下一件较长的衬衫罩住上半身,他在你分开的双腿之间蹲下来,隔着面罩亲吻起你的大腿,温热的气息在布料中细细透出,肌肤留下暧昧的痕迹;他从膝盖一直亲吻到大腿根部,带有暗示性的动作下你感到腿间泛起湿意,液体从缝隙中缓缓钻出,生理反应带起面部一同燃烧,你开始祈祷他没有发现你在如此快的时间就起了反应,这是多么令人羞耻。
但你似乎忘记了你们伴侣的身份,他对你身体每一处了如指掌,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你只听见他低低的笑了一下,而你迅速反应过来他早就知道了,毕竟他靠的如此近,不用眼睛观察都可以闻到女性的味道。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指尖碰到阴蒂时你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指纹,幻想加剧了本就激烈的快感,在手指蹂躏阴部时你控制不住的从鼻息喷出呻吟,喉咙也带着喘息仿佛在告诉他你有多兴奋;Keegan就像玩弄一个物件一般玩弄你的下体,手指从阴户上的肉粒往下滑到小口沾满黏液,他不愿意给你痛快的插入,而是有意的延长折磨你的时间,指节从外往内摩挲,直到阴道控制不住的颤栗收缩,一开一合的请求他进入。
你想让他快点插进去,但理智与欲望在颅内交缠最后张开嘴巴带出的只是甜腻的呜咽,扭动的臀部代替语言表达出真正所想,此刻那根折磨你的手指终于插入,进去的一瞬间阴道里的软肉扑到侵入物边像是要把它吞没;脚尖因快感微微绷直,他扶住你的小腿驾到肩膀上,这让双腿分的更开空气随着手掌一同涌到阴户,而下边的穴口正享受指甲刮蹭内壁的感受,仅仅只需要两根手指便让你爽到分不清东南西北。
缝隙里的小口吐出更多水液,你的喘息变为大胆的呻吟,室内只有你的声音与下体抽插时带来的响声混杂在一起传到你的耳朵,他像往常一样镇静,仿佛这场性爱是独属于你的独角戏;在你意识到这一点时羞耻心攀的更甚,此时却升起另一种刺激,而你低劣的想法下只加重了颤抖的阴道,整个阴部变得红肿发烫,腹部在此刻也像是燃烧起来——你快要高潮了。
在即将登到顶峰的瞬间,那根手指迅速的撤退只剩无尽的空虚在下体游荡,你的表情从迷茫到烦躁,开始挣扎的想要重回飞上云霄的感觉;在此刻你意识到性爱带来的快感与吸毒没有本质的区别,欲望的驱使下人会变得疯狂与不安,你想自慰时Keegan只是抓住你的手腕不允许往下伸,空虚感越来越强直到你忍不住开口请求他满足你:“...Please,please give me more--you can’t--”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狠狠插进疯狂开合的穴口,这样猛烈的、突然的刺激使你眼球不由自主的向上翻,就这样他仅仅只用手指就让你高潮,快感一层一层如海浪逼近子宫,你抽搐的倒在椅子上。
“谢谢...”这几乎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就像是条件反射:在他每一次给予你奖励后你都会这样做,而你好似对单纯的奖励并不满足。
身体躺在椅子上高潮的余韵渐渐褪去,此刻理智重新插上旗帜。你终于记起来为什么会回到这座公寓。刚刚你与Keegan正做着恋人该享受的私密运动,而现在你即将脱离这个身份去往别处,你开始纠结接下来说的话是否太残忍,对于他来说。你知道在跟恋人上床后提出分手有多不道德,但比起这些你已然忍受不了与他之间的关系。
“Keegan,我们需要谈谈。”你近乎虚脱的爬下凳子,踉跄的走到那一圈瘫倒在地板的裤子,弯下腰捡起来不紧不慢的穿上,“我想我们是时候该结束了,我知道对你来说很突然--”
“怎么会呢,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Keegan的举动完全在你意料之外,你想过他会严厉的抓着手腕强硬的留下你,也想过他愤怒的质问你,或者对你说你还没有考虑清楚,需要冷静一下;但现在他像一个局外人冷静的观察你的举动,仿佛提出分手的是他茫然无措的是你。
这让你一下子束手无计起来,衬衫下摆还卡在裤腰带间,他歪着头目光传达出疑惑,走过来温和又贴心的帮你整理好衣服:“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提分手只是想撒娇--”
“不,我是认真的。”你严肃的拒绝了他,身体发出警报往后退一直退到门边,因注意力全部在他的面部表情,以至于被鞋子绊倒时都没稳住平衡,“既然如此,我该走了,明天我会来收拾我的东西。”
这位平静宽容的指挥官在你低头穿鞋时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神一丁点波澜也不曾拥有,几乎没有东西能让他的情绪有过高的起伏;直至你推开门,风灌进双侧的耳朵时他的声音清晰又明亮,说出的话也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你无法理解,但凭借长时间的相处第六感带起手臂上的汗毛一同竖起。
“一路顺风亲爱的。其实这件衬衫与牛仔裤没有那么搭。”
“明天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早餐像之前一样要果酱面包吗?”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那么顺利,他像提前预知了所有行动,这场战争赢的蹊跷又诡异,不,甚至没有战争发生;那股不安重新攀上后背的脊柱,生长于骨髓中,就像是他隐藏在面罩底下的表情隐秘又残酷。
你只能尽量将惶恐抛在脑后,不断安慰自己结束了这场不正常的恋爱关系。
几个姑娘们正坐在一起讨论肥皂剧剧情,你百无聊赖的靠在地毯的角落摆弄面前黏糊糊的薯条,它与玛格丽特披萨混在一起无精打采躺在盒子上形成奇形怪状的姿势,虽然和平仍旧是全人类渴望的目标,但二战早就结束了,你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把油炸食品做成蔫不拉几的模样。
“......Y/N,Y/N,你在听我们说话吗?”身旁的好友推搡了一下你的肩膀,这让你成功从并不美味的晚餐中挣扎出来,目光转移上投影到墙壁的剧情,大概是女主角为男主角出轨而感到绝望。
“嘿,你认为这个剧情怎么样?”
“什么,你说上面吗?”好友的表情证实你猜测的正确性,虽然刚才涣散的注意力并没有让你观赏到完整的剧情,但凭借肥皂剧千篇一律的套路以及音频撕心裂肺的哭声你也能将老套的剧情拼凑了个大概,于是你按照套路模板把观点套在了上面:“很俗,你们知道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我猜接下来肯定要复合。”
“想法太悲观了吧,虽然我也感觉剧情不怎么样。”另一个姑娘挤开你的身体伸手去拿冷掉的披萨,油渍滴到牛仔裤上留下深色的痕迹,这让你忽然想起分开前Keegan对你说的话:这件衬衫与牛仔裤并不搭——停下,你们已经分手了,不必再思考他的建议。
“对了,你和你的伴侣怎么样,今天怎么有空参与我们的聚会,我还以为你会和他出去约会......毕竟你们工作如此特殊,相见的时间总是断断续续的。”好友把话题引向你,此刻你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与朋友们说起分手的事情,为什么,她们是你最紧密的好友,而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宣告这段关系的终结。
你刚想开口时,其中一个姑娘快一步抢到了发言顺序,你张开的嘴巴在她说话时默默闭上,眼下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错失了在这个话题的主动权:“Keegan P....后面跟着什么来着,他的名字太长了....算了这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说,Y/N,你有一个这样完美的伴侣真幸福。”
“噢!你也这样感觉!”正在观看肥皂剧的那位女孩转过头附和起她的话,“高大、冷静又贴心,我跟他碰过几次面,虽然他是来接Y/N--你们清楚吗,他非常尊重人,也很绅士--”
“不,你们不了解他--”你想插入话题。
“我懂!听说他还是个有军衔的士兵--不过Y/N也在军队,你之前跟我们说什么来着,”拿着披萨的姑娘抬起手碰了一下你的胳膊,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她便接上了自己的话,“--你们为什么交往,好像是他在任务中多么出色.....还是救了你一条命,唉总之是个很可靠的人。”
......对,Keegan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完美的,安静又温和,没有太多的情绪并且有承载所有问题的能力,为什么你会选择他作为你的伴侣——这不重要,你已经与他分手了,但你却有一种与他从未分开的错觉;记起下午他云淡风轻的态度,冷淡得极其不正常,你只感觉那股恐慌感再一次蔓延上来,如同微小的蜘蛛爬进衣服啃咬,在抖掉它时发现皮肤已经留下了伤痕。
现在你才察觉,只有你把这次谈话当成了一场战争,他丝毫不在意你的态度,从来没有。
他将你看作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而你说出的话在他眼里像过往云烟一样好笑。
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你对他没有感情了,和万千情侣分开的理由,投影仪投出的肥皂剧一样,俗套又大相径庭。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隐约意识到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平等,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很不喜欢他人左右你的意见;他渗透于你生活的各个方面,用隐秘的方式来控制你身体与精神,让你对他产生依赖后永远忠诚于他。
这段病态的关系一直处于他设定的规则中。
姑娘们的谈话慢慢飘到了大脑的后边,与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啤酒瓶、披萨盒搅在一起,混合成五颜六色的奶昔:你的视野缓缓后退,直至视野能装下一整个房间,面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又清晰,瞳孔在不停的对焦,最后聚焦到幕布重归于好的男女主角上。
当阳光照进窗户投向室内,每一个姑娘的发丝都闪着漂亮的金光,幕布一片空白,女孩们歪七扭八的躺在被染成金黄色的地毯上,一切都是如此祥和且惬意。你是这群人中唯一保持清醒的人,事实上昨晚你根本没喝太多,本应该欢快的派对在她们谈论Keegan后你的思绪早就提前飘到了今天。
你与Keegan约定好今早会返回曾经一同住过的公寓搬走属于你的物品。
手指摸出钥匙打开大门,你开始盘算用什么态度对待你的前任。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你回来的时间,桌面上正摆着面包,深蓝色的果酱涂抹于面包之上泛出诱人的光泽,一小杯牛奶放置在白色餐盘旁,这是你最喜爱、也最常吃的早餐。
他在你离开之前说过,会为你准备果酱面包。
“......我只是来拿东西,不必了。”你刻意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对面的人只是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白色花纹却没有相应的褶皱,你怀疑他整张脸只有眼睛动了。
“吃不吃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迫你。”Keegan看上去很平静,就像你的挚友们说的一样,他永远都那么温和。如果你只是他的普通同事你会认为一切都很正常,但你是他曾经的伴侣,士兵且女人的直觉敏锐地提醒你他与之前稍微不一样——态度变得更加冷淡。
你开始感到不安,手指无意识的与衣服搅在一起,你努力安慰自己镇定下来,这不是坏事,Keegan爽快的同意了你的决定,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噢?看来你也认为衬衫与牛仔裤并不搭,你穿粉红色真的很漂亮。”
这一句话将你从幻想中凶狠的拖出来,你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朋友的粉红色外衣套在了自己身上,而大脑甚至没有这段记忆,他随口一提的建议深深刻进了你的脑海。是昨天分手时他说衬衫与牛仔裤不搭,还是,更早。
如果成功分手,你会花一大部分工资买下橱窗内粉红色的连衣裙。
在意识到一切后血液的温度瞬间降下来,他匪夷所思的话与无所谓的态度在这一刻昭然若揭,现在你已经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小腿在知道真相后微微的发抖:他从未听进去你的任何一句话,在他面前你永远像一个孩子。
你知道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你被情绪控制了,停下不要动——
身体不知不觉挪到了餐桌前,双腿绕过椅子与桌子的空隙挤进去,身后的人体贴的帮你把位置调大,而你顺利坐进餐桌,两只手分别拿起刀叉。
“Good girl.”你听见Keegan近乎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带着手套的手抚摸上你的脸颊,轻轻摩挲至颈间,此刻你的心跳却因为一句微不足道的夸奖恢复了平静。
随后双臂僵硬的抬起来,叉子插到面包上发出黏液挤压物体的声音,一切行动都变为身体里的条件反射,在食物进入口腔时味蕾越过蓝莓果酱直接滑进了食道。
一个吻落到发丝,而餐具上残留的液体滴落到胸口。
滴落到粉红色外套上。
TBC
Notes:
最近很忙或许更新时间不是很稳定,但我保证本篇连载会在两周内完结☺️
i prom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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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走在基地的走廊上,手中捏着接下来会议要使用的资料,不知是没有进行午休还是上一次的任务太让你筋疲力竭,行走的过程中你甚至有种要倒下的错觉。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中央空调汩汩流出冰冷的空气拍打在裸露的肌肤上带起一小片鸡皮疙瘩,这也不算太坏,至少能让你打起精神参与上级召开的行动总结;前三天你被派到南美洲与当地政府共同参与安保活动,和往常不太一样,你成了发号施令的指挥官。说实话你并不喜欢这个职位,大部分人热衷掌握权力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比起满足虚荣心你更害怕微小的错误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有活动都结束了,按理来说你只需要汇总任务细节及伤亡人数提交给上司然后就能回去睡一个好觉,但那股焦躁还是在心腔中跳动,比起诚惶诚恐,保持高度紧张的情绪你无法面对的是后面——他人对你的评价:无论是赞美或批评,只要被卷入评价系统人就像被扔进碎纸机里,摒弃自己所有的观点变成活在他人点评中的奴隶,可悲又麻木。
“Y/N,你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啊,”坐在最前头的将军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天空上的鹰扫视他的下属,“这大概是近几次伤亡最小的行动,我之前低估你了。”
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赞赏,是将嘴角上扬还是眯起眼睛,是弯腰鞠躬还是摆手拒绝,你忽然分出了一个独特的视角,灵魂飘到会议室上方注视相应的肉体,仿佛这样就不用绞尽脑汁来控制身体的行动;那副没有魂魄的躯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一个程序化的微笑,你飘在空中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视野又重新转到眼眶里。
所有人都在为你鼓掌,皮肤接触的声音像噼里啪啦的鞭炮轰进耳膜,很吵,你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与不安,夸赞是带有条件的凝视,是无影无形的压力;眼睛跟随噪音环顾着四周,在打趣地起哄与真挚的欣赏中有一个人格格不入,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Keegan。
他目光聚焦在面前的透明玻璃上,连一丁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你;如果同事的褒扬让你忐忑为何你又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温和吗?一个毫无关联的想法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在Keegan将眼珠移过来时,你装作无事发生的偏过头,就像巧合一般自然。
会议结束,你捧起资料向门外走去,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在起身时带起骨骼摩擦的声音,你很累,连走路都要倚靠墙壁;手头的文件多到可以把你淹没,你宁愿上战场执行一次任务也不愿分到后勤,这太磨人了。刚刚坐在对面,戴着大直径美瞳的姑娘正邀请你去咖啡店喝一杯康宝蓝,你正想接受,她猛地停下话语分给你一个暧昧的眼神:“--嘿,我就不打扰你约会了。”
你收回视线,地上覆盖的影子提示着身后有一个男人正等待你回头,在转头的一瞬间声音明晰的传到耳朵里:“你看起来很累,要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吗?”
正是你已经分手的前任,他伫立在那挡住了一部分光线。事实上你疲惫的原因一部分有文书工作,另一部分便是处理和他之间的关系,现在的状况你甚至不清楚与他究竟是什么情况;Keegan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保持着分手之前的状态,你开始思考是否要说明你的观点。
“...Keegan,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和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Princess?”他短促的打断了你的话,伸手将挂在你额头的发丝抹平,一时之间你没办法反驳,只能把身子往后撤躲过想再次帮你整理的那双手。
他安静的看着你,因背对光线无法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那张面罩已经阻挡了过多的情绪,你一向通过布料上的蓝眼睛来试探他的想法,现在刺目的白光笼罩在他全身,你失去了最后的筹码。
刚刚在会议室他冷淡的神情,你被当作天空中飘落的一抹云轻易的从他身体穿过去,这种无视的感受让你非常不舒服;分手当天他也是一样的态度,好像你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因为曾经拥有伴侣的身份他才会对你体贴。
内心的警铃正不断的呐喊,试图发动你的身体远离面前的指挥官,右腿悄然抬起准备往后撤,他双手叠在胸前给你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在你即将找个借口匆忙离开时,带有挪揄的声音像麻绳捆住你的身体:“南美洲的行动做的不错。”
迟来的赞赏。是失落后重新得到的希望。你僵在原地。
“亲爱的,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回去休息一下?你看起来很不在状态。”
迟来的赞赏。
没有人、连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折返的身体被施展了魔咒跟上前面男人的脚步,你的目光此刻失去聚焦飘到了远方,场景在旋转跟随眩晕感卷进了那颗想要阻止你前进狂蹦乱跳的心脏。
迟到的蓝莓果酱味传到舌尖,在口腔中散开。
你不太记得怎么回到他的公寓,基地到此地不算太远,但行走也需要一段时间;马路上喧闹的行人,商店玻璃门泛出的倒影,快销品牌店内激情四射的音乐,一切都被卷到大脑的后面混进脑浆让你放弃思考。
在与Keegan结为伴侣的时间,你对这段关系持着什么态度。在跟着他进入屋内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你为什么会选择他,理由是什么,而你对他拥有感情吗——
曾经拥有,现在早已消失殆尽。
爱是一场蓄意谋杀,将人类的自由抹杀在爱欲之中;被爱是吃进胃里的图钉,深深扎进黏膜内壁又无法吐出,任由锐利的刺与柔软共存,无奈接受不属于自己的意志。
比起爱,你需要的是自由——
“亲爱的,不要站着不动。”声音的主人把你拉回现实,你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怎么了Y/N,你还要站在那里不动吗?”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淡漠,你对这种情绪再清楚不过。他从不会直接发火表达内心的不满,而是用另一种隐秘的,只有双方清楚的语调来传达含义,赞美成为你们关系之中的奖励品,与之相反的冷淡堂而皇之变为惩罚。
如果单拎后者你当然不会认为这有多大的问题,最糟糕的是前置条件,只有惩罚过后才能理所应当的得到奖励,这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模型,甚至是条件反射:类似望梅止渴,或巴浦洛夫的狗,敲响铃铛后,嘴唇不自觉的流下口涎。
你对这种感觉近乎痴迷的上瘾。有时你会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惩罚的附属品,还是惩罚本身。
Keegan不紧不慢的坐到餐桌旁,分开双腿将所有力量放到靠背上,他总给你一种很乏累的感觉,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你们私底下的相处。
他爱你吗,还是出于伴侣的责任;你开始思考这个完全与现实分离的问题,但眼下他是否爱你都不在考虑的范畴,作为当事人你已经不需要这份爱;你们相处的过程中大部分都是由他主导局面,在他身边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因为他承担了一切责任。你承认一开始很享受依赖他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发觉自己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被他悄然掌管而你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被折断翅膀的鸟想要回到天空的怀抱在腾飞时狠狠地摔在地上。
比起爱,你更需要自由——
“Come here,don't make me repeat myself.”
“不行,不能这样--”你对他下达的指令发出拒绝的声音,即使双腿正不受控制的打颤扯住你的上半身往前迈,“--我应该走了,这不是正常的关系......”
你努力抗拒服从的本能,双手用力攥紧衣服边角来抑制自己身体的动作,每一次挣扎都像在抗拒一张无形的网,你几乎能听见压在胸口爆裂的心跳。
“过来,没有关系,”他语气变得平缓,却没有放弃引导你,漂亮的双眼因兴奋微微弯起,“你连拒绝我都显得那么可怜,小公主,真让人心疼。”
他仍旧安静的坐着,那双蓝眼睛闪过光泽跃到你的脑海里,这让你想到澳洲的普卡基湖,它坐落在南岛库克山脚,被称为世界上最蓝的地方;波光粼粼的湖面与他的虹膜重合,你脱离现在的身份成了站在岸边欣赏美景的游客。
可你并不知道,普卡基湖是冰川湖泊,它身后跟着延绵不绝的雪山,湖水注定寒冷。
“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留下来的理由,在我身边你不需要思考,”Keegan盯着你,你能感受到支撑身体的双腿逐渐发软,喉咙里泛出淡淡的腥味,“来吧,来到我身边,你离不开我。”
“你知道我一直在乎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爱你。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中,我从未强迫你,不是吗?”
这是一种诱导,诱导你摘下伊甸园里鲜亮美味的果实,他一直用这种方式控制你,与他相处过程中明确了规则的存在,在琢磨不透的世界你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适应。
至少他是确切的,至少在他这里,你不用猜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最后一次,你闭上眼睛坐到他有力的大腿上,唾手可得的自由从指缝中溜走。
是你选择了一个你不需要的爱。
最后一次。你这样欺骗自己。
Keegan没取下挂在大腿上的装备,坐下时硬物磕着你的肌肤带来压痛,他丝毫没有调整姿势让你感到舒适:惩罚之后才能拥有奖励,这是你们相处之中心照不宣的规矩。
你无视大腿上的不适,身体前倾将两人的距离缩到最小,一只手拉开面罩的边缘迫切贴上他的嘴唇,他牢牢按住你的后脑勺强迫唇齿一并纠缠;舌尖在口腔里横冲直撞,凶狠的亲吻正掠夺你呼吸的权利。你的伴侣在意识到你快要因为一个简单的吻而喘不过气时,他才遂心如意的放松摁在头颅的那双手。
在你试图恢复正常的呼吸节律时,你看见他将手套轻巧的取下来放到一旁的餐桌上,喘息带着嘴唇微微张开,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他的手指就那么轻易的进入到口腔;异物卡在牙齿之间逼你张大嘴巴,这让你无法合上嘴唇只能任由放肆的手指像搜查一般入侵。你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被近乎冷酷的玩弄,例如桌子上的茶壶,盥洗室里挂在门把手上的毛巾,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满足主人的需求。
但你敢发誓自己不享受这一切?
关于与他的相处让你把对亲密关系的认知扭曲成什么样,或者说在Keegan的占有下你变成了什么;事实化作燃烧的烟头催化为有成瘾性的尼古丁环绕在空气中,汲取氧气时也会把它吸进肺泡跟随血液循环到达脑部麻痹神经,这让你暂时寻找到破败不堪的乌托邦随后蜷缩进角落开始逃避现实。
带有唾液的手指终于玩够了寻宝游戏从口腔里抽出来,长时间张开嘴巴带动下颌骨一同往下坠,你怀疑再坚持久一些这块骨头会跟颧弓分离;涎水带出嘴角时拉出银线,他举到你面前随后勾了勾手指,你很快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自觉脱下衣服贴到亮晶晶的手指上。
他的手划过乳房边缘手掌蹂躏胸口的柔软,在触碰到乳头时乳尖千依百顺的向上挺立,他粗鲁的揉搓敏感的部位,强烈的刺激下肉粒变得红肿;黑色面罩被拉上去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而此刻他低下头像孩子汲取母乳般舔舐乳头上的孔洞,在吮吸中尖锐的牙齿偶尔划过带来锐利的刺痛,快乐与痛苦交杂在一起让你开始分不清自己更热爱哪种感觉。
你迫切的在房间寻找一个能转移你注意力的物品,很显然你有点太沉溺其中了,欲望冲破所有细胞包裹住发冷的肌肤,私密部位抵着他裤子下勃起的阴茎,在他亲吻乳沟时下体顶上坚硬的性器,你甚至能感受到性器头部挤压脆弱的阴户想要钻进去。
“Did I give you permission to enjoy yourself, unruly princess?”Keegan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打着你的脸颊,他力气不算大但还是带来火辣的疼痛,你却因这个更加兴奋,下体不知不觉分泌出粘液。
“You're daddy's favorite....Who’s a good girl.....good girls get rewarded......are you a good girl?”他温柔的声音说出挑逗的话只会带有更多色情意味,自由的力量在充满暗示的攻击下逐渐削弱,用来抵御他的诺亚方舟在洪水浸泡后被瓦解,而你在巨浪的侵蚀下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个虚假的爱。
他连腰带都没松开,仅仅解下裤子的拉链让阴茎露出来,弹出的性器很快接触到你早已湿润的阴唇,布满神经末梢的阴蒂磨到有明显血管的生殖器上带来异样的快感;你感觉自己像一个缺爱的婊子,或者是脱衣舞俱乐部取悦客人的舞女,在充满嗤笑的客人身上卖力的表演,眼下你顾不了那么多,惩罚后必然拥有奖励——必然的,这是规则,明确的,永恒的,不被任何东西改变的规则。
穴口贪婪的想要更多,你的头埋在他颈间,鼻腔环绕他身上喷洒的淡淡香水味,腰部跟随性器摩擦把所有水珠都洒在阴茎上:“I'm a good girl.....I am,I am....do I get a reward....?”
“I'm Daddy's best little girl.....”
你迫不及待的恳求着规则的制定者,恳求的过程中也没有停止下体的起伏,在你承受不住想要就磨着阴蒂高潮时他终于伸手拉开下边的唇瓣将性器官一点点挤进去;私密部位早就湿的一塌糊涂,几乎没什么阻力就把整根阴茎吞没,在那一瞬间你的腿根开始打颤,阴道内壁的褶皱被入侵物碾进去后燃烧起来,带着小腹一直窜进子宫;性器操着敏感点,深深的在身体里颤动,你尽情享受着性带来的高峰体验,每一次插的更深阴道都会抽搐收缩,你双手攀着Keegan的双肩,仰起头大口呼吸时他抬起手掌强势的扶住你的头强迫你看着他的眼睛。
他看起来并没有你那么沉醉其中,那双蓝眼睛给你一种穿透你的错觉,仿佛看的不是你而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虽然在你们之中的关系你永远作为臣服者的角色,但不代表你允许他在操你时开小差,这个想法带动起本就不太理智的脑袋,你低下头强硬的拉开他的面罩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按照你对他的认知,他或许会把注意力转回来然后拖着你摁到床上,或许会直接站起来把你操到墙里,令人意外的是,他对你的僭越视若无睹;你试图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夹着阴茎的下体开始疯狂抖动,本来有规则的频率忽然变得迅猛,阴道口一张一合的颤栗把性器吞到前所未有的深度,激烈的高潮从子宫冲到大脑将思想与脑脊液混在一起,最后一点思考也随着多巴胺的爆发消失在你眼角的生理泪水里。
你趴在他肩头喘息,从高峰中跌落到枯竭,近乎濒死的生理体验总算是扯回了本就不多的理智;在恢复平静时恐惧感慢慢从心里爬出来,你逐渐感到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失去自由与自我,享受束缚与掌控;曾经对他的爱变为捆绑自己的魔鬼,他将你变成了不同的人,如果你仍旧爱他你会毫不犹豫的像修女信奉上帝般供奉出一切,无论是身体,心灵还是灵魂,可这份爱让你惶恐,因为它夺取了你本身的样子。
爱是一场蓄意谋杀,它谋杀了你自由的灵魂,你本可以选择更为宽广的天空;爱不会强迫你,但会化作道路上的一抹绿,蓝天上的一片云,每一次的路过都会习惯它们的存在直到你自觉的靠近它制定的规则。
你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他是否还拥有爱,但有一点很明确,你不想再继续重复这种病态的关系;他永远捉摸不透,漂亮眼睛里的湖泊上浮动着碎冰让你不理解其中的情绪,在你伸手想要感受湖水的温度时浮冰会飘过来划伤皮肤掠夺温热的血液;这种感情让人想要逃避,因为你开始分不清爱与责任。
所以你选择把思想抛掷脑后,既然无法看透就远离,更重要的是,你已经不需要虚无缥缈的东西,爱和自由是对立面,在长久的斗争中你显然想要更靠近后者。
你对规则与爱感到厌倦。
比起爱,你更需要的是自由——
Keegan抱着喘气的你,他好似从未有过真正的温情,没人能感知到包容之下究竟是温柔还是冷漠。
最后一次。你给自己逃离的勇气。
TBC
Notes:
期末周对我好一点。
太多考试了差点把文章写到实验报告里。
💢
Chapter Text
你有一个恼人的小习惯。
这算不上什么陋习,如果跟赌博,吸毒相比——太夸张了,你只是在不安与焦虑中会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保持清醒:例如故意抓住尖锐的铁片让锋利的边缘割着皮肤,或者不停地扣着指甲让鲜血从指甲缝里流出。
战场上带来的感受大部分都不愉悦,特别是身体上的折磨让人感到痛苦,刚开始你也不习惯疼痛,但你逐渐意识到疼痛带来的感觉无与伦比,它不断提醒你你有资格控制自己的一切,疼痛在众多无奈的岔路口中是可选择的,遵从你的自由意志。
而现在你正无意识的用食指碾过拇指,指甲相贴时扣动带着整个身体无意识的颤抖,皮肉分离,裂开的口子提醒你不要麻木;眼前摆着一盘几乎没动过的黑松露炒饭,不锈钢勺子插在饱满漂亮的饭粒里催促你赶快进食,胃壁摩擦分泌胃酸灼烧着消化器官带来疼痛;你想随便塞点什么东西进收缩的胃里阻止它再往内挤压,但黑松露带来腐烂树叶的味道实在是令你难以下咽。
你不喜欢法餐,看到焗蜗牛甚至想吐,软体动物趴在盘子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宣告它的死亡;胃很疼,你却想让服务生赶快撤掉主菜上最后的甜品,如果是冰淇淋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Y/N,你不喜欢这些菜吗--”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惊讶的望着你,“--没事的,我来结账,你应该和我说你不喜欢这一切--”
“不,我只是没胃口。”你急促的打断了有着一头卷发的男人,伸出沾有鲜血的拇指握上不锈钢勺,机械的将米饭送进嘴里。
你想吃快餐店里的汉堡与炸薯条,在食物滑进食道时,这个想法掠过大脑皮层。
分手的消息在基地里传的比情报还快,这更加证明娱乐至死的年代八卦总比任何一项有价值的消息吸引人的多。
你什么也没做,没和你的朋友深刻的讨论与Keegan分开的原因,也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宣告这段关系的终结,你只是答应了一个男人的约会,哪怕你连他在哪个单位上班都不知道;人们对你与前任的故事抽丝剥茧,终于发现了在某一时刻你们貌合神离,那个邀请你一起喝康宝蓝的姑娘搭上你的肩膀用戏谑的口吻打探情报:“嘿,你和那个美国人分手了?”
“是啊,怎么了?”
“唉,他看起来安静的有点......无趣,而且总是不合群,”你盯着她忽闪的大眼睛开始猜测美瞳的直径,“......他不会在床上也那么无聊吧....不然你也不会甩了他?”
你看向她,希望能用眼神传递疑惑:“别揣测我的私生活,姑娘,我跟他分开纯粹是性格不合--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提的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性格不合,真的?”她试图在你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你努力控制住抽动的嘴角,好在凝视并没有存在太长时间,“还用你说,你前任完全没有分手的样子,反倒是你,很快接受了下一场约会。”
“当然啦,治愈失恋肯定需要另一段恋情,我理解你,如果你还想要别的类型可以call me,”她咧开嘴角带给你一个善意的微笑,当你想接话时这位姑娘跟你交换了一下目光,手臂则悄悄地捅了一下你的侧腰,“你瞧,他正站在那呢,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巧合。”
你顺着她的话语看向站在档案室门口的那道身影,Keegan正在与同事交接文件,丝毫没注意到你算不上礼貌的注视;戴着大直径美瞳的她咯咯的笑了两声,拍着你的肩膀只留下一个背影:“Y/N,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朋友的离去让你有些猝不及防,恰巧他正好提交完资料,转头的瞬间你们的目光在走廊里交叉纠缠在一起,随后你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与头型,这非常荒诞,你正在在乎前任对你的看法;或许就是他给你留下的,近乎刻进基因里的习惯,一条又一条的规则,从发型的角度,衣服褶皱的条数,他从未用暴力强制你符合要求;他是如此宽容,温和,在许多细节里体贴又上心,这比逼迫还要恐怖,他是酒吧里五颜六色又带有水果味的酒精,等到你喝下一杯又一杯,想要起身离开时身体早已失去机能只能被迫留在原地。
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正提醒你今晚会有一场约会,社交软件上交错的字母飞舞到空气中排列组合成询问的信息,屏幕内的男人征求你的意见是否去吃新开的一家法餐。你讨厌米其林餐厅里分量小又标新立异的食材,虽然你把这些原因归结于自己对高级美食没有鉴赏的品味,但合格的约会对象不应该在等待对方安排好后又提出太多要求,这是社交礼仪里心照不宣的规矩。
你面无表情的对发光的屏幕摁下同意的单词,基地信号不是太好,信息旋转了好几圈才勉强冲过困难抵达另一头,在不喜欢的事物上你又一次选择了妥协。
再次抬头,刚刚与你对视的指挥官早已消失在走廊上,好像他从未出现过。
幸运的是,甜点为焦糖馅的牛奶巧克力,黑巧淋面点心搭配薄荷小石子糖,深色浓稠酱料顺着微微开裂的缝隙中缓缓流出,最后汇聚在盘底形成暗色湖泊;你迫不及待的用叉子插上一小块甜到发腻的巧克力塞进嘴里,比起前面难以下咽的前菜与主菜你更能接受这些甜品。
“我能看出来你不太喜欢这家餐厅,你应该跟我提前说的,”卷头发的男人刚刚叫来服务生结账,他充满歉意的望着你,“真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体验。”
你端起右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嗓子被糊住直至酒精冲掉粘在口腔黏膜上该死的酱汁,事实上应该道歉的人是你:“......我的问题,是我提前没说明喜好,这不关你的事。”
说出的话略显僵硬与急促,你低下头将最后的点心吞到肚子,在刀叉敲击碗边落下清脆的声音时,你的约会对象站起来绅士的扶住你一边手臂,动作轻柔又恰到好处,你有些不情愿的让他揽着你,哪怕这个动作在正常不过。
服务生推开玻璃门对你们的光顾道谢,冷风扑面而来让你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裸露在外的肌肤正泛起点点疙瘩,靠在男人胸口无疑会更为温暖,但你还是悄悄地挣开他的怀抱;他是个情商很高且很有素养的男人,在意识到你的异样后很快与你保持了距离。
“......”
你正用脚尖踩着地上的碎屑发呆,没听到身边的人说出的话,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向你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有人夸奖过你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吗?”
“....什么?”你迟疑的回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诚的双眼,“当、当然,说这些话做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你相信我,”他磕磕绊绊的像你解释赞美在这个场景并不是调情,只是为了制造一些话题,“你看起来很拘谨,我以为你......”
挂在嘴唇上的酒精在风中稀释,湿润的唇瓣在空气中被榨干变为两片干裂的砂纸,你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怪异又令人恶心;并不是厌恶面前的他,而是厌恶一种无形的赞扬,赞美永远有隐含意义:被夸赞后带来的压力远远比获得快乐的一瞬间强烈的多,它意味着人必须维持在同一个维度,维持在他人期望的位置。你只想逃跑,与其接受这一切,你宁愿承担这种可能失败的风险。
他伸手指着马路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像爱情电影的结尾男主角总是要亲自送女主角回到她的公寓,现在这一幕发生到你身上:“附近好像没有地铁,这个时间点也快停运了,通宵服务好像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去。”
你有些想笑,他显然忘记了你士兵的身份,被保护是你最不需要的。
他确实正直又善良,每一个跟他共同进入亲密关系的女士都会获得美好的体验。
但你,你不需要他,或许上一段带有控制色彩的爱情已经带给你恐惧;你意识到用一个空白的人去逃避现实是不道德的,没有人要无缘无故承担起他人的责任,这很讽刺也很童话,而童话本身就是为了美化苦难而存在。
“不用了,谢谢你。”
你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以及手机传来“下次再聊”的信息,一头漂亮的卷发跟着汽车的挡风玻璃消失在街头转角,你长叹一口气,不会有下次了。
你不会再选择爱,不会再选择一个束缚你自由的东西,你认为人都是自由的,应该像鸟在天空中飞舞而不是被虚无缥缈的感情困在原地。
地铁确实快要停运了,但你住的地方恰好开通了24小时服务,街道上闪烁的路灯投下光晕像是为你开拓一条道路,沿着铺满光明的街角走下去貌似就能走向你所期望的——
直到你看到路灯下熟悉的面孔,那张黑白相间的面罩。
“......你跟踪我?”你可以绕开Keegan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翩然离去,不知为何大脑却操控着你的身体迈开脚步抵达他身旁。
面对你有着愤怒情绪的指责,他看起来平静得多,永远,他永远温和的想让你生气,在他面前你真的像个小孩只会用哭闹吸引他的注意力。
“Pudding, I'm free to be wherever I choose.”他仍旧很疲惫,你却清楚这份疲惫不是因为分手这件事,事实上在你们的相处中他一直散发着淡淡的疲顿感;你总想探求他身上的情感包袱,在你提出时他只会悄然掠过装作无事发生。
你绕开他的身子,想要将过去一同抛到脑后,鞋跟踩着地板发出哒哒声,你知道他盯着你,烦躁的情绪占满了整个大脑,你想维持冷漠的声音但恼火还是从语气中透出来:“我们分手了,你别缠着我,你让我......”
你并不想说出来那个词语。
“......厌烦。”
“Y/N,我想你要弄清楚一点,”Keegan从不和你发生争执,你讨厌这一切,甚至是害怕,冷静的人不代表没有愤怒,恰恰是他们太过清楚对方所以才能收放自如,“我从未强迫你,我跟你说了无数次,分手是你的意愿,我没有阻止过你...包括今晚,我存在不代表你要靠近。”
见鬼的,你讨厌这一点,他的攻击比任何刻薄的语言都要锋利:“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让你肆无忌惮的入侵我的生活像我们在一起时总用条条框框来控制我?”
“我该怎么做,来,Keegan--”你近乎抓狂的看着他,战场上,生活上你都算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但每次和他相处你都会将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的关系充满了规则,为什么夸奖永远要放在惩罚之后,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有明确的边界--”
“你认为这是正常的吗,我是一个成年人,在这段关系里我变得越来越偏执....”你不想承认,“我讨厌束缚,连和你上床我都无法忍受,被你控制我变得不像自己,我不需要这些--”
他冷淡的望着你,眼神富有侵略性,这一刻你们之间像被漫画分镜割成两半,被匡在黑白线条里的小人只能通过夸张的表情表达心情;你们是两个极端,而现在的他近乎冷酷,甚至给你一种更加疲倦的错觉:“所以你跟我分手的理由是?”
“是我痛恨自己被禁锢,我需要自由,我们是病态的,不对的,真正美好的恋爱不应该是这样。”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你的声音里带有一点哭腔。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开始厌倦这一切,我不想成为受他人指挥的奴隶,”你喘着气,把所有对他的不满发泄在当事人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收回曾经不平等的权力,“......你让我感到痛苦,如果爱是痛苦,我不需要...我不明白,爱为什么会让人心碎,爱为什么让人恐惧,你让我感到恐惧。”
“并且爱让人失去自我,爱让人失去自由,不应该是这样,我们都有独立的人格.....”
“我不爱你了,Keegan,真的。”
Keegan叹息一声,如果是往常他会走过来将你搂在怀里,但现在他伫立在路灯之下,笔挺的身躯被光束笼罩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一瞬间他好像变得无比高大,变成一座放置在教堂旁的慈爱雕塑,怜悯每一位因信仰而来的教徒。
你抗拒他靠近你,此刻你却希望他垂怜你,矛盾感撕扯着心脏让你想尖叫撞死在旁边的墙壁,头颅滚烫的鲜血沿着额头下落刺瞎双眼。
“.....那你能告诉我如果将你提拔为指挥官,不再做一个服从指令的士兵,你愿意吗?”
“不,我不愿意。”你几乎没有思考,答案脱口而出。
他像是对你的答案意料之中,你看着他仿佛又陷入了曾经的模型,你希望他像之前一样直接下达指令让你去执行,而不是把问题抛给你:“是,你不会愿意,所以在面对他人的赞扬时你会选择逃避,对吗?”
“我给了你很多选项,直至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想知道你会不会跟新的约会对象离开,”他的眼神倦怠无比,你想起那座世界上最蓝的湖泊,没有温度的湖水,“......Y/N,我太了解你,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只是对他不来电。没有人要对每一次约会的成功做保证。”
他沉默良久,换做任何一个人你都能肯定是自己的语言反驳了对方的观点,但在他这里不是,他只是在权衡,权衡如何更好的、更温和的、以一种不伤害你的方式表达出来;在他说出被无数次修正的措辞后,你隐约能感受到他不愿分享的心情。
“Y/N,规则不是你想要的吗,进入奖惩机制不是源于你的自由意志吗?”
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凝固,温度降低达到冰点,然后在某一刹那重新往上扑,冲到脑门像火山爆发喷射而出,脑浆混着鲜血两个本应该分离的系统交杂在一起想要从眼眶里往外闯。
眼前的景象跟随发抖的眼球颤动,面前的人影情绪又模糊,变成朦胧的电影滤镜让你一直往后退,直至退到街的尽头又将你扯到灯光下;手指正剧烈的扣动,逐渐单纯的伤害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需求,你将拇指放进嘴巴里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牙尖陷入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才把近乎失控的你拉回来。
他没有阻止你的自毁倾向。
你忽然想起跟他相处的时光这个坏习惯从未被拾起,只在刚刚,那种感受再次席卷而来,是平静的大海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掀起巨浪把午睡的人们残忍的杀害。
Keegan递给你一张门票,接过的时候鲜血沾染了厚实的票根留下红色痕迹,襄着金边的纸片在染上印记后变得不伦不类。
“明天会有一场歌剧,如果你愿意,陪我看一场。”
你没法拒绝他。
疼痛依然存在,它们寄生在你的手指,太阳穴与眼眶,你固执着捏着门票不愿意放手,好像这样就能夺回失控的所有。
无论如何,无论现在还是明天,你们都会有一场歌剧,即使这是一场最后的歌剧。
而在这场歌剧过后,便会揭开丑陋的、懦弱的、他不愿诉说的,一直困扰你的,给你带来伤害的真相。
TBC
Notes:
终于赶在圣诞把这一章写出来了。
圣诞快乐🍎下一章让我们看看Reader的真面目🤫
(好想写好多好多好多但是期末真的好忙好忙好忙TT,Waiting. Waiting for me to finish my exams.…..✍️)
Chapter 4
Summary:
爱是伤害你们的匕首,现在它将你们所知的,逃避的,伪装又脆弱的一面明晃晃的袒露在面前,没人能逃得过审判。
弥尼,弥尼,提克勒,乌法珥新。
Chapter Text
Keegan站在剧院门口,时间正随着手机上的电子钟表向前推进,距离演出开始仅仅只剩十五分钟,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浓稠的果汁流进剧院内,他是扒在杯壁的残液执着的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
夜幕下,歌剧院门前流光溢彩,巨大的拱形门廊被金黄色的灯光勾勒得华丽而庄严,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精美的浮雕;高耸的穹顶上镶嵌着繁复的纹饰,在灯火映照下仿佛微微流动。
人群低声的交谈与汽车引擎声交织,混合着微冷的空气扑向一个又一个欣赏演出的宾客;路旁的街灯将漆黑的油柏路面染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好似一切都凝固在精心雕琢的画框之中。
迟到只能等待曲幕间才能入场,你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Keegan也不打算就这样进去,他几乎肯定你的到来;在漫长的过程中,你终于出现在转角,双脚踏上台阶上铺满猩红的地毯,像是一场舞会的邀请。
你忽然想起曾经读过的童话,灰姑娘隐瞒身份来到王子身边时是否也会走在红毯上,脑子没来得及思索又迅速转到另一则故事:它叫红舞鞋,主人公贪图美丽,穿上后开始跳舞却再也停不下来。
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她不停的起舞
在喧闹的街道上
在庄严的教堂里
在悲伤的葬礼上
在荒野的荆棘丛中
......
你仿佛也穿上红舞鞋,有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出,这场演出一旦开始便漫无止境,它会带着你一直跳,直至跳到精疲力竭,跳到不得不恳求身边的人帮你砍下双脚。
入场之后,你或许真的穿上了红舞鞋。
灯光在你们落座下识趣的闭上眼睛,大厅陷入黑暗给接下来的剧情带有无限的遐想。
你看过简介,大概是一个相貌美丽又倔强的吉普赛女人与士兵以及斗牛士陷入爱情漩涡,这位率性洒脱的姑娘宁愿放弃生命也要捍卫自由,最终死在士兵刀下的故事。
你不明白为何Keegan选择了这场歌剧,爱与自由的主题鲜明的摆在你们之间,你模糊的意识到他蕴藏的深意,但不能理解为何要把自由放在你面前。
他作为规则的制定者,却把伤害他的利刃亲自交到敌人手里。
黑暗中你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金黄的灯束打到剧院的每一个角落时,歌剧开始了。
Avec la garde montante
Nous arrivons, nous voilà!
Nous voici, nous voilà!
塞维利亚广场上,活力四射的小孩从烟厂窜出与岗位上的士兵打成一片。
此时烟厂午休了,女士们从大门里蜂拥而出,在末尾跟着一袭红裙的吉普赛女郎卡门西塔,她站在街市的中心随意地摇摆腰肢,性感有力的手臂竖起,嘴角噙着挑衅的微笑。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Que nul ne peut apprivoiser,
Et c’est bien en vain qu’on l’appelle,
S’il lui convient de refuser
女中音低而慵懒,仿佛将整个剧院都笼罩在那股不羁的气息里:爱情是自由的小鸟,没有人能驯服它;她唱得太张扬了,甚至有些刺耳,你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膝盖上的衣角。
舞台上的卡门向一旁的士兵唐·何塞抛去媚眼,随即放声大笑:“Si tu ne m’aimes pas, je t’aime. Et si je t’aime, prends garde à toi!”
随后,烟厂里的斗殴打破了平静,这位吉普赛女郎划伤了另一位女士的脸,唐·何塞被命令押送她至监狱;然而被铐上手铐的卡门使尽浑身解数诱惑着正直的士兵帮助她逃离,他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你不自觉的转头看向Keegan,他靠在座椅上面容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舞台上火花四溅的歌声完全无法撼动他;爱是自由的,爱是混乱的,爱是危险的,卡门的歌声回荡在剧院里。
舞台上,灯光柔和地洒下,卡门早已离开监狱在走私者的酒馆里起舞;她的眼神如火,挑逗在场的每一个演员,甚至是观众。
monter,monter,monter
卡门拒绝了走私犯拉拢她进行罪恶的交易,她在等一个人:爱情涌来,责任必须退让;此时,远处传来唐·何塞的歌声,她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奔了过去:“Tu m’as oubliée ?Je ne crois pas.”
何塞拿出一朵红花,那是在卡门第一幕塞给他的,他已经失去了士兵的身份,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敬畏:“Cette fleur m’a hanté.”
La fleur que tu m’avais jetée
Dans ma prison m’était restée.
Flétrie et sèche, cette fleur
Gardait toujours sa douce odeur
......
Et j’étais une chose à toi,
Carmen, je t’aime!
卡门轻笑,伸手接过花,却没有过多回应他的感情,她的笑容就像她的舞步,捉摸不定,直到可怜的士兵答应吉普赛女郎去山里干走私的勾当;他们在歌声里相拥,用鲜血交换了誓言,何塞扯下胸口的项链表达对卡门的忠诚。
Mais nous ne voyons pas la loi,
Nous faisons peu de cas du gendarme !
Dans le monde il n’est qu’une loi,
Celle de l’instant et du charme !
Non, non, je ne suis pas là pour obéir,
Mais pour voir si le ciel est bleu!
无处非家园,意愿即律法,沉醉在自由,自由中!
一二幕就此完结,歌声回荡在剧院内与掌声相融。你本来是抱着淡而不厌的态度观赏,但不得不承认优美的表演就是可以打动人心;Keegan的手指依然在扶手上敲打,呼吸稳如钟摆,你甚至怀疑他根本没在听。
你想跟他说些什么,每次张开嘴巴又默默的合上,讨论爱,讨论自由,你们在这个方面对于彼此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时间不会给犹豫的人太多机会,幕间曲过后,三四幕开始了。
夜幕下,何塞与走私犯们一同埋伏在山中,当初对爱情的冲动与现实的压力交叉在一起让这位冲昏头的士兵开始后悔为何要放弃大好前途加入走私行列;他愤怒地指责卡门对他的冷漠,这位蛇蝎美人心早已飘到别处——那个英俊的斗牛士身上;她的爱情与她一样自由,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爱情是个吉普赛的孩子,它从未遵守任何法律;你以为抓住了那只鸟,它却振翅飞走了。
Mêlons ! Coupons !
Cartes, compagnes fidèles,
Donnez-nous ici la vérité.
这位吉普赛女郎漫不经心的拿出纸牌预言自己的未来。
方块,黑桃......死亡!
我看得很清楚吗?还是死亡!
再一次!再一次!还是死亡!
Toujours la mort !
J’ai bien lu, moi ? Toujours la mort!
歌曲与人声嘈杂,la mort...oui,la mort!这声音拖长而颤抖,像一根寒意透骨的细线悄无声息地紧绷整个剧院;你分不清楚是l’amour还是la mort,歌词里唱的是死亡,可你总是听成爱,相似的音节有意无意引导着人们将两个词汇靠近,法语的尾音如同重叠的波纹。它们几乎一样,又截然不同,你无法辨别卡门的歌声究竟互换的是哪个名字,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像被针扎进去一般。
爱与死亡或许本就无法分割。
卡门无动于衷,对于黑暗的结局她平静的接受了一切。
“Pourquoi tu m’as détruit ?”愤怒的士兵质问让他人生脱轨的吉普赛女郎。
但她只是冷笑:“est écrit. La mort m’attend.”
“Je ne t’appartiens pas.”
即使面对的是死亡,她仍旧像歌曲里自由的鸟追寻转移的爱情,她完全遵从自己的自由意志,没人能够阻拦她。
舞台骤然变暗,唐·何塞崩溃地跪在地上,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扭曲,而曾经深爱的人只是冷漠地起身,离开了他。
你的目光落到深色地毯上,方块与黑桃摆在面前,卡门西塔无疑是自由的,她的爱跟着她的心永远在向前;你开始喘不过气,心跳过速的有些厉害,但你肯定不是因为舞台上压抑的歌声以及剧院里过多的二氧化碳。
舞台的灯光骤然明亮,塞维利亚广场上,卡门站在斗牛场外,她的心全然交给了斗牛士,广场盛况空前,商贩与观众都等待着英俊潇洒的斗牛士凯旋而归。
Votre toast, je peux vous le rendre,
Señors, señors, car avec les soldats
Oui, les toréros, peuvent s’entendre ;
Pour plaisirs, pour plaisirs, ils ont les combats!
此时,衣衫褴褛已经一无所有的何塞出现在她面前,他对着身着黄裙的吉普赛女郎痛哭流涕请求她的原谅;这位吉普赛女郎却熟视无睹。
场内传来爆裂的欢呼声,她只想起自己的新情人获得了胜利,于是头也不回的想要冲进斗牛场;何塞拦住卡门:“Reviens avec moi,Carmen!”他的声音带着嘶哑与疯狂。
“Non!”忠于自己的女郎坚定拒绝束缚她的牢笼。
“Dis-moi que tu l'aimes tellement?”
“Je l'adore ! Même si cela me coûte la vie, je veux le répéter : je l'aime !”
我爱斗牛士,我爱他,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重申我爱他。
唐·何塞彻底万念俱灰,他从腰带上抽出发亮的匕首,刺向卡门西塔。
所有人沉浸在斗牛士胜利的喜悦之中,走到广场的那一刻,却看见捉襟见肘带着疯狂微笑的士兵以及倒在这里血泊之中的卡门。
“她是我杀的!卡门!我亲爱的卡门!”
吉普赛女郎没有尖叫,她接受了死亡的结局,刀刺入胸膛的一瞬间她高喊:“Je suis libre. Et je mourrai libre!”
我是自由的,我也要自由的死去!
全场寂静无声,空气也暂停观看精美的表演与无与伦比的结局,随后是一声,两声,人们击节赞叹着成熟的表演与洒脱灵魂的卡门西塔,传奇的人物与悲剧结局恰当的上演在以西班牙为背景的歌舞剧。
吉普赛女郎无论生死拒绝了偏执的士兵,或许她是放荡的但也正是不受束缚摒弃一切的。
演员们从后台走出谢幕,完美的表演带着掌声雷动飘扬在剧院上空。
Keegan转过头盯着你,在表演的过程中他敏锐的意识到你无数次看向他,作为一个侦察兵被凝视应该第一时间发觉;此刻你死死耽着舞台上散落的飘带,牙齿紧紧咬着发白的嘴唇,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他开始想笑,不是因为嘲讽而是你终于意识到整场事件的始作俑者是你自己。
带你来之前他早已了解过故事的始末,对于舞台上的剧情他毫不在乎,所有人沉醉于歌声中他只是在想,在思考,在预言你是否能知悉他的深意;毕竟这场歌剧明面上贯穿着宁愿死亡也不愿妥协,大部分人对于卡门的解读无疑是赞美的,她无论爱谁都忠于自己忠于自由,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她拒绝别人控制她,她拒绝束缚自己的一切。
Keegan有想过你仍旧像之前一样,看完这场最后的歌剧正义凌然的指责他为偏执疯狂的何塞,当然,如果你这样做他不会与你争论;只是在下一次你又找上他时像每一次一样妥协,而他会继续与你进行规则游戏,不断重复,重复到其中一个人或你们双方同时死在战场。
但你太聪明了,他爱你机敏的模样。
不止是完美的一面,他爱你的所有,爱你的痛苦,爱你的倔强,爱你的贪婪,爱你的一意孤行,爱你亲手策划的游戏;爱不止改变了你也改变了他,爱改变任何人,爱才是规则。
你也是。他是如此爱你,爱这一切。哪怕现在你被残忍与丑陋的真相吓的六神无主而你同样也是残忍且丑陋的。
人们对《卡门》有各式各样的评论,自由的占比大于爱情,她的爱像烈火,美丽热切,她用于绽放自身魅力寻求自我。
在没看歌剧前,你只认为是这场爱束缚了你的心,爱是一场蓄意谋杀,它谋杀了人最基本的独立人格,进入爱的人失去自我;你失去自由,你想挣脱身边的人,想像这位吉普赛女郎勇敢追寻自己想要的所有,可你做不到。不是因为Keegan的纠缠也不是你在爱的战争里被驯化后再也逃不开,你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自由,而你也从未失去过真正的自由。
一切都来自你,你才是规则的制定者,他只是执行你所期望的一切。
卡门为自由与爱牺牲生命,你为自由牺牲过什么,牺牲Keegan,这对吗,换一种说法,你真的想要牺牲他的爱来换取自由吗;你确实想要挣脱,因为爱会改变一切,爱让你变得痛苦,它带给你的伤害远远大于战场上身体断裂带来的疼痛,精神上的折磨挥之不去。
而爱与被爱都会暴露人最真实的部分,自私,占有以及控制,所有的不完美都会水落石出,对于你来说带来的危险不亚于消失。
“她选择了自由,那你呢,Y/N。”身边的人轻轻侧过头,目光深沉而平静。
你不知道,你盯着剧院上流光溢彩的吊灯陷入茫然。
“......请,请别再让我回答。”
“你准备像往常一样继续下去吗,”你没法看向他的眼睛,自己的灵魂游荡在歌剧院的周围被行走的人们吹散,“真相很残忍,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可以当作从未发生。”
“你可以继续与我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可以与我分手。”
“你爱过我吗,Keegan,”你转头试图洞悉他眼神里的答案。
“我--”
“我宁愿....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如果爱是这样....”你低着头眉毛扭在一起,“你爱我吗,这是责任还是爱,我分不清楚,我不爱你,我不......”
他一直都很冷静,你见过他审讯敌人时的不择手段也见过他折回战场营救队友的忠诚与从容,可此刻他眼里没有温度的湖泊好像被烧的滚烫,那片蓝色的湖水翻涌起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发出的声音坚定却又带着颤抖:“......Y/N,你问出这句话有没有考虑过我,对于我,对于爱,也对于你自己你都是那么残酷吗?”
“听着,我比任何人都要--”
你悲伤的看着他,偌大的歌剧院你仿佛听到自己的哭声,卡门与何塞的身影在你面前起舞,爱是伤害你们的匕首,现在它将你们所知的,逃避的,伪装又脆弱的一面明晃晃的袒露在面前,没人能逃得过审判。
这场盛大的歌剧变为彼此挥舞手中刀刃的舞台,刺耳的歌声仍旧在耳边回荡,直到你把尖刀对准他的要害时,你才发现这场战争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你无法接受赞美与爱,无法接受自由带来的责任。
“--我恨你。”你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刺耳。
这句话是一把箭,穿透了他的心脏也撕裂了你的灵魂。
宗教在各个国家盛行,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等,类别五花八门摆在人类面前;宗教不仅仅是精神支柱,也是文化沟通的桥梁,历史上不止一个国家运用这种文化传递本国的思想。
士兵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信仰,那个请你喝康宝蓝的姑娘胸口总是带着十字架项链,你也见过别国的士兵在去往前线时默默祷念经文来祈求生命得以延续;医院里ICU外的家属跪在门口虔诚的渴望上帝的保佑,教堂里早晚雷打不动的课诵与礼拜祷告时的双手交叉。
你曾经问过Keegan是否有信仰,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你,反而将问题转到你手里。
人类在面临死亡、灾难、疾病等无法掌控的现实时感到无助和恐惧;宗教提供了一种解释和安慰——命运完全随机,而是由更高的力量掌控。
你从不信奉宗教,你认为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生与死不应该由上帝的决定,每一个选择与每一条道路都是人们自己用双手创造的。
你与尼采一同相信上帝已死。
但人类又是被“诅咒”的自由存在,因为我们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时带来了巨大的孤独与焦虑。
我们是否能承担自由的代价?
书店内温暖的灯光招呼客人的到来,推开玻璃门悠扬的音乐与你的脚步结合,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精神恍惚到出剧院的记忆都融化在大街上;油墨的香气灌满鼻腔你只是漫无目的的搜寻着,直至双眼发现坐落在正中央的《圣经》,它像等待你的光顾。
你从不信奉宗教,但此刻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翻开其中的内容,类似教徒如饥似渴地寻找救赎之道;你没有章法的翻弄着,文字从眼前略过从未进入大脑,在即将放下书本的一瞬间,摊开的一页为你公布答案:
弥尼,弥尼,提克勒,乌法珥新。❶
转头是一面硕大的镜子,它映照着你惨白的脸色与凌乱的五官,此刻你才意识到刚刚不是想说我恨你。
而是我恨我自己。
爱与自由究竟是对立的,还是它们本质上是同一硬币的两面。
TBC
❶:意为:你当悔改,你当洁净,并要如此行。
Notes:
曾经我反驳过我的老师,认为宗教的产生于人类对秩序的需求。直至面对无法预测且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下意识祈求神的保佑时发现人们信奉宗教不是因为宗教本身,而是人类需要信仰。
这点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