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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的前一晚,朴承俊說,因成、你幫幫我。鄭因成正在為了期末發愁,因著睡眠缺失不想多說半句話,半夢半醒地點點頭,任由朴承俊往他手邊堆滿了大包小包。「這個麻煩你幫我帶一下,明天我也要上去合照所以不太方便⋯這個順便也帶著吧,萬一會用到呢?」朴承俊停下手頭的動作思考片刻,像在回憶清單里還剩下哪項,緊巴巴地繼續說,對了,幫我把相機背去⋯我要給東源拍照。
他那裝備齊全的相機重得要命,鄭因成聽完立即清醒了半分,但還沒等開口拒絕,朴承俊轉又擔心上髮小正身處折磨人的期末月,保不齊會起得太晚,自己念叨著算了算了、還是我拿著好了,又把剛堆出來的東西全數拎了回去。
不過相機還是要帶,朴承俊把膠片相機揣包里帶著了。他也沒忘記給李東源帶上花,李東源笑著說什麼呀、一起畢業的怎麼能只有我一個人有啊?還好熙俊有幫我拿來。
吳熙俊真正想送的自然是金有真,但奔著蒙受過每位哥哥照顧的態度,給朴承俊和李東源都買了,金有真的那束反而是鄭因成去給的。
朴承俊說,東源,你給我做模特吧。於是李東源捧著兩束花,頭上戴著月桂枝編的花環,在冬季的風里像把春日抱了滿懷,朴承俊把花彆扭地夾在臂間,舉起膠片相機給他拍照。
在朴承俊的世界裡,全然沒有折中和委曲求全的概念。他並不算是很有耐心的人,不喜歡曖昧,要麼就是一百、要麼就是零。因此他對李東源亦是全然的一見鍾情,雖說不太典型,第一印象中他並不敢於同對方深刻相處,但又的確念念不忘。
之後的故事則顯得順理成章,李東源在選修課上偶然提及的一個笑話之後笑出聲來,時機頗有些莫名其妙,或許是自己也覺得丟臉,笑起來幾乎將頭埋進了臂彎里。朴承俊在邊上看他,那時候他雖是演劇學的學生,但自然是還沒有演過電視劇的,好在他們都看了太多的愛情片,並不缺乏決心地隨時準備展開一段羅曼蒂克史。他稱不上隱晦的目光落向李東源溫柔的眉眼,在視線停駐的時刻,那正是屬於他的浪漫主義。
他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朴承俊常去李東源打工的咖啡館等他下班,卻又不好意思直接上前親暱地招呼,只好把包扔在隔壁座、遠遠地坐在窗邊。不過一米九三的身高還是很顯眼的,躲不進哪道地縫里去,李東源一早便注意到,穿著咖啡館侍應生的制服、總在他邊上穿來走去。朴承俊不自覺地去看他,幾乎是追著他的身影打轉,只在別桌有人好奇打量時才恍然低下頭,緊急檢查自己手中的書有沒有拿倒。
閒下來以後李東源靠在吧台上給他泡咖啡,冰美倒在自己帶來的保溫杯里,遞到朴承俊面前。朴承俊發緊的指尖在杯壁上磨蹭,深吸一口氣說,東源做咖啡的樣子⋯實在是充滿克里斯馬。李東源聽了笑得眼睛也彎起來,他笑得很厲害,像當初的樂理課上一般莫名,但朴承俊沒有問,他也沒有解釋,只是握著朴承俊的手輕聲說,呀、你不要開我的玩笑了。
李東源實在是稱不上時尚的人,來首爾之後才開始學著改掉地方口音。他講大邱話的時候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沈,朴承俊每一次都誇張地倒抽一口氣,說你講方言的樣子好帥喔。他們去大邱附近的鄉下野炊,感覺像去了一場計劃失誤的MT,只是人數縮減到了兩人。料理的過程幾乎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吃飯的時候倒還是循著教養無聲地細嚼慢嚥,看起來頗有些溫馨,但這場約會依舊存在一定的錯誤性,譬如朴承俊的衣服上落了只飛蟲,兩個人幾乎是一起飛出去二十米。李東源拽著他的衣袖,情急之下早將首爾話忘得一乾二淨,朴承俊從驚嚇中回过神來,竟也有了打趣的心思,他說,東九呀,这种时候听你讲方言,也还是很性感。
春天跟著李東源從大邱到首爾,雪白又毛絨絨,朴承俊每一次抱起來都愛不釋手。剛認識的時候朴承俊裝作自己是安山人,口音模仿得太過拙劣,李東源面色古怪,只是還沒來及拆穿,春天倒是先不滿地叫起來,朴承俊看起來大吃一驚,雖說只是玩笑話,但實在是沒料到身份信息作假竟然連伴侶犬都能看穿。
後來朴承俊還是很喜歡抱著春天同它講話,李東源說,比起首爾話,春天更喜歡聽大邱方言來著,於是朴承俊把春天舉起來,壓著嗓子彆扭地學講大邱話,李東源說一遍、他跟著學一句。李東源笑話他很久,一本正經地叮囑他,下次見到我哥你可千萬別賣弄。朴承俊看起來好委屈,那春天能不能學烏爾島方言的?他低著頭和懷裡的春天打商量,小春、你努力一下試試看嘛。
李東源有件昂貴的紅大衣,每次穿都要梳個足夠時尚的髮型來搭配,他站在鏡子前面反覆打量自己,朴承俊在後邊試圖將他摟進懷裡,「世界上為什麼會有我這麼帥的人?」朴承俊壓低了聲音去做男朋友的聲帶模仿,邊把掌心按在李東源髮頂比劃身高。「一米八五放在外邊已經足夠好了,」李東源無奈地拍開他的手,「別動!我剛吹好的頭髮。」
他玩膠片相機一發不可收拾,御用模特也從一號李東源排到了二號春天,但他最愛拍的自然還是李東源。朴承俊說,你這樣、也讓我拍一張⋯我第一次看你穿這件衣服,是在熙俊的相冊里。那是剛上大學的李東源,在吳熙俊畫質並不清晰的攝像頭里英俊得很突出,像偶像劇裡的角色一樣,吳熙俊和朴承俊說,「是游刃有餘又長得帥的哥,沒錯吧?」
朴承俊說,因為太帥了,所以讓我也拍一張。
於是李東源出現在朴承俊的鏡頭里,一如侵入他的生活太深處、佔據他太多本該是私人的時間,李東源習慣提問、習慣刨根究底,朴承俊其實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不喜歡曖昧,但或許因為是李東源,所以可以再多一點、再近一點。
李東源學的是西洋畫,攝影也是一門必修,只不過他對其從來沒有朴承俊的熱情。朴承俊的膠卷洗了一卷又一卷,全數拿來叫李東源點評。課上說,鏡頭里的模特是拍攝者本人目光的投射,李東源記起這句話,順著相冊的翻頁一張張看過去,所以這也算是⋯在透過朴承俊的眼睛去看世界,對吧?他躺在朴承俊的懷裡問,看你眼裡的風景、朋友,你眼裡的小春,還有你眼裡的我。
朴承俊抬手去揉李東源的頭髮,啊、對,他說,是我腦海里的李東源,沒有錯。
交往後他們就已經搬出學校同住,畢業了自然還是住在一起。畢業典禮時用的那卷膠卷本就見了底,春季又是有很多景色可紀念的季節,很快就拍完了、被朴承俊送去洗。
他回家的時候,李東源抱著春天站在客廳里。他把畢業時那張照片拿出來比劃,目光落在李東源溫柔的眉眼,他說東源呀,我們和小春,我們要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