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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敖丙现在的心智如同十岁的孩童，时时刻刻都要黏着哪吒，只要哪吒有一点想要远离他的举动，蓝色的瞳仁处就会涌出仿人类的泪花，哪吒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带一个仿生人回家的。
毕竟“一级警督李哪吒厌恶仿生人”是整个底特律警局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开车载敖丙回去时已是深夜，临近深冬，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金属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几缕釱310的味道，那是夜间的巡逻车正在例行公事。
由于半个月前送给杨戬修理时，敖丙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此时他身上穿着的是杨戬自己平时不太穿的衣服——一件宽松的低领米色毛衣，L码，套在身形娇小的仿生人身上略显肥大了，纤细的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和白皙细腻的肌肤一道，给尚在年轻气盛当口的五好青年李哪吒形成了不小的冲击。
模控生命是钱多得没处花吗，仿生人做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显然已经忽略了BL200是性爱仿生人事实的哪吒暗骂了一声，见敖丙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车窗口向外望，寒风裹挟着碎片似的雪花呼啸而来，吹起了他散落在肩上的水蓝色长发。
明知道仿生人并不怕冷，哪吒却鬼使神差地调高了热空调的温度，然后一把揽着敖丙的腰把他拽回副驾驶座位上，按下了关窗键，蹙着眉不悦道：“坐好。”
“喔。”敖丙应了声，乖乖地坐在座位上，指着车窗外的巡逻车不解道：“主人，那是什么呀？”
“啧，叫什么呢？谁给你惯的乱认主人的毛病。”哪吒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腾出来胡乱地在敖丙头上揉了几下，犹豫了片刻，才装作若无其事道：“一辆大型垃圾车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敖丙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哪吒说的话，这不禁使得哪吒怀疑卡姆斯基是否在制造过程中偷偷调低了仿生人的IQ指数。不然仅仅是少了一块生物组件的BL200，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人类的话呢？
银色的玛莎拉蒂驶进了空旷的私人停车场，哪吒停好车，拔钥匙、开门、锁车，正要大步走向电梯，便见敖丙飞快地跑上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腰。由于BL200比一般成年男性都要矮一个头，因此敖丙抱着哪吒时，脸恰好贴在他的胸膛上。滚烫肌肤隔着一层布料，和仿生人不含一丝温度的仿真皮层相接触，在哪吒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就着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哪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去放开我，好不好？你这样，咱俩明天都到不了家。”
埋在他怀里的敖丙摇了摇头，小声说：“你不要抛弃我，主人。”
哪吒牙疼地说：“我不是你的主人。”
“你就是。”
敖丙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哪吒的眼睛，睁圆的杏眼里不含一丝杂质，那是最澄澈的湖水，仿佛在控诉人类的无情，很容易让人忘记那其实只是一堆无机质。
哪吒无端地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认命道：“好好好，我是你的主人。那主人的命令总得听吧？放开我，咱们回家，我保证不抛弃你，好不好？”
收到指令。
敖丙的瞳仁中突然消失了光芒，一串串代码飞快地掠过，就像一台当机的电脑。
指令：放开眼前人类，是否服从？
服从。
代码倏然消失，敖丙像是回过了神来，顺从地放开了抱在哪吒腰上的手。
哪吒愣了一下，没有错过刚才敖丙眼中转瞬即逝的代码。这个仅仅延续了几秒的插曲，好似一块投入沸水的寒冰，将哪吒方才所有不由自主被引出的心疼、无奈和纵容淋了个一干二净。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爱撒娇黏人的蓝发少年，只不过是一台服从指令的机器。
而他刚才在做什么？对一台机器软语相劝吗？
意识到这个荒谬的事实后，哪吒的眼底瞬间沉了下来。他几乎是紧紧地攥着敖丙纤细的手腕，不顾少年仓促的脚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电梯的大门。
虹膜扫描成功，电子管家机械的女声传出来：“身份验证成功。欢迎回家，Mr.Li。”
大门“啪”的一声自动打开了，哪吒拽着敖丙进来，重重地关上了门，把他抵在门上，面无表情地说：“第一，我不是你的主人，你的禽兽主人现在正在蹲局子——当然，你非要认我为主人我也没意见，但我不会对你提任何过分的要求；第二，我不知道你缺失的那块生物组件到底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以后，不准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不准动不动就哭，不准撒娇，别以为我是个好人；第三……”
哪吒停顿了片刻，深呼了一口气，说：“别再叫我主人。”
“那……该叫你什么？”
哪吒放开了敖丙，脱下警服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伸手扯下领带，松开了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转身往二楼浴室走去：“——叫我哪吒。”
关掉花洒，围着浴巾走出去的下一秒，哪吒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敖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上来，此刻正坐在他的床上，眼尾被渲染得绯红，一双眸子水光潋滟，白皙的脸颊上显露出淡淡的红晕。更要命的是，他的毛衣领口被扯歪了，松松垮垮地挂在他圆润的肩头上，原本的长裤不知所踪，毛衣的下摆堪堪遮住他的大腿根部，白皙修长的双腿暴露无遗，勾人而不自知地窝在纯黑色的棉被里，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哪吒的脑海里瞬间响起了一级警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置的电子闹钟。
上边显示的时间让他瞬间恍然大悟：操，大意了，他竟然忘了性爱仿生人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自动启动性爱程序！
与哮天犬这种家政型仿生人不同，BL系列仿生人自问世以来，打的就是“满足您所有需求，给您最完美的性爱体验”的旗号。它们没有自主性，并且体内被设置了一套定时性爱程序，只要到午夜十二点整，程序就会自动开启，它们柔软的身躯、紧致的温热和仿真的体液，比真人还要美妙，令所有买家为之着迷，这也是为什么BL系列是模控生命最受欢迎的系列之一。
哪吒的脑袋有些混沌，有那么一瞬间，望着敖丙的蓝眼睛，他突然渴望将少年的手腕压在被子上，欣赏他脸上吃痛的表情。
好在只是一瞬，敖丙带着哭腔的一声“哪吒”，将他顿时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对着一台机器发情，哪吒自认为还没有禽兽到这个地步。
他掐了掐手心，定了定心神，然后将被子整个拉了上来，盖住了敖丙的大腿，将毛衣的领口拉正，望着敖丙湿润的眼眸，然后低哑着声音说：“知道怎么关闭程序吗？”
蓝发少年含着泪点了点头，小声说：“但是得主人……哪吒哥哥下指令才行。”
哪吒被他这诡异的称呼给逗乐了，正要开口关闭，却见敖丙嘴开开合合想说什么。
“有事？”
敖丙脸涨得通红，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憋了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道：“可以等会儿再关吗？”
哪吒：“怎么了？”
敖丙难耐地扭了下腰，说：“下面……下面好难受。”
哪吒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说：“好。”
他从未想过，仅仅是用手指，就能让身下的少年失神地哭喊，甜腻的呻吟是最好的催情剂。可不知怎的，哪吒的目光在瞥见他纤细脖颈的一刹那，想到的却是那一晚初次见到敖丙的情景。
BL200空洞的双眼望着垃圾场的出口，脖颈上满是红色的掐痕和啃咬的痕迹。
杨戬已经将他的白色无机层和仿真系统都修复了一遍，现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受损的痕迹。仿生人只要不彻底死机报废，可以不断地循环“受损、修复、再受损、再修复”的过程，零件坏了可以拆了重装，重新开机又是一台全新的机器。
然而在那个夜晚，那一刻，哪吒的心底突然泛起了莫名尖锐的疼痛。
也就是那时候，他再次错过了仿生人太阳穴上闪烁的黄光。
纵容的后果就是，从哪吒起床洗漱到披上警服外套的一整个时间段里，恃宠而骄的少年以每六秒一句话的频率恳求哪吒带上自己去警局。
“你确定？”哪吒微微拧眉，“今天不去警局。”
“那去哪儿？”
“和第一支队的人会合，直接去芝加哥西区。”哪吒解释说，“刚才接到一个群众报警电话，那边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家子全被杀了，凶手不知所踪，我们得去第一案发现场看看。”
“又？”敖丙问。
“嗯，那边很乱。”哪吒含糊其辞道，“带上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不乱跑。”
“当然，我绝对不会乱跑的！”敖丙重重地点头，像是怕哪吒反悔似的，又撒娇道：“我可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