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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集/卷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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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議卷十六 歐陽修集
卷一百十三·奏議卷十七
奏議卷十八 

樞府進劄子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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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均稅劄子嘉祐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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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為諫官時,嘗首言均稅事,乞差郭諮、孫琳,蒙朝廷依臣所言,起自蔡州一縣,以方田法均稅。事方施行,而議者多言不便,尋即罷之。近者伏見朝廷特置均稅一司,差官分往河北、陝西均稅。始聞河北傳言,人戶虛驚,斫伐桑棗,尚不為信。次見陝西州郡有上言歲儉民飢、乞罷均稅者,稍已疑此一事,果為難行。而朝廷之意,決在必行,言者遂不能入。近者又見河北人戶凡千百人,聚訴於三司。然則道路傳言與州郡上言,雖為不足信,其如聚集千人於京師,此事不可掩蔽,則民情可知矣。蓋均稅非以規利,而本以便民,如此,民果便乎?竊知朝廷本只以見在稅數量輕重均之,初不令其別生額外之數也。近聞衛州、通利軍括出民冒佃田土,不於見在管催數內均減重者攤與冒佃戶,卻別生立稅數配之。此非朝廷本意,而民所以喧訴也。又聞澶州諸縣於見今實額管催數外,將帳頭自來樁坐有名無納,及夫開閣將行兩項遠年稅數,並系祥符、景德已前,以至五代長興年樁管虛數,並攤與見今人戶。又聞以地肥瘠定為四等,其下等田有白鹼帶咸地,並鹹鹵沙薄可殖地、死沙不可殖地,並一例均攤與稅數,謂此雖不可耕種,尚可煎鹽。且河北之民自祖宗以來,蒙賜恩恤,放行鹽不禁,只令據鹽斤兩納稅。今煎鹽者已納鹽稅,又令更納田稅,豈祖宗所以惠河北之民意?又聞河南不殖之地,系禁鹽地分者,亦均攤與稅,又不知使民何以納也?澶、衛去京師近,偶可聞知者如此,其餘遠方,謂所均稅悉便於民,其可得乎?以此見朝廷行事至難。小人希意承旨者,言利而不言害。俗吏貪功希賞,見小利,忘大害,為國斂怨於民。朝廷不知則已,苟已知之,其可不為救其失哉?欲望聖慈特賜指揮,令均稅所只如朝廷本議,將實催見在稅數量輕重均之,其餘生立稅數及遠年虛數,卻與放免,及未均地分,並且罷均。且均稅一事,本是臣先建言,聞今事有不便,臣固不敢緘默。今取進止。

【乞差檢討官校國史劄子嘉祐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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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臣前為學士日,兼充史館修撰,竊見本院國史自進本入內後,官守空司,因具奏陳乞降付院收藏,以備檢討。尋准朝旨,於龍圖閣寫本關送本院,令修撰官躬親對讀修改。其國史尋已寫了。竊緣本院元有修撰官三員,後來孫⒓俺枷啻偽鵜剎釗危今止有胡宿一員,其未經對讀卷數尚多。竊慮寫下多日,闕官校對,久不了當,漸至因循。欲乞添差檢討官三兩員同共對讀,早令了當。況檢討官檢閱本朝故事,亦是本職,仍乞不令漏洩。今取進止。

【論牧馬草地劄子嘉祐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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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為學士日,兼充群牧使,朝廷以馬政久弊,差吳中復等與臣共議利害,欲有改更。為未見得牧地善惡多少,難為廢置,欲乞差官先且打量牧馬草地次。臣遽蒙恩,擢在樞府,所有牧馬利害商量未了事件,臣有愚見,方欲條陳。今聞諸監所差官各將前去,竊緣監牧馬舊管地甚多,自來界至不明,官私作弊積久,為民間侵占耕種,年歲已深。昨已曾差高訪等根括打量,人戶多稱父祖世業,失卻契書,無憑照驗,但追呼搔擾而已。今若更行根究,必亦難明,徒為追擾,未見其利,民先被害。臣今欲乞令差去官,只據見在草地,逐段先打量的實頃畝,明立封標界至,因便相度其地肥瘠,宜與不宜牧馬。其廢置改更,候逐官回日,令相度牧馬所據利害,擘畫申奏。其已為民間侵耕地土,更不根究。蓋以本議欲以見在牧地給與民耕,豈可卻根究已耕之地,重為搔擾?至於民間養馬等事,利害甚多,臣當續具奏聞。其不根究侵耕地土一事,伏乞先賜指揮。今取進止。

【論台諫官唐介等宜早牽復劄子嘉祐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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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材識庸暗,碌碌於眾人中,蒙陛下不次拔擢,置在樞府,其於報效,自宜如何?而自居職以來,已逾半歲,凡事關大體,必須眾議之協同,其餘日逐進呈,皆是有司之常務。至於謀酞啟沃,蔑爾無聞。上辜聖恩,下愧清議,人雖未責,臣豈自安?所以夙夜思維,願竭愚慮,苟有可採,冀裨萬一。臣近見諫官唐介、台官范師道等,因言陳旭事得罪,或與小郡,或竄遠方。陛下自臨御已來,擢用諍臣,開廣言路,雖言者時有中否,而聖慈每賜優容。一旦台諫聯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驚疑。臣雖不知台諫所言是非,但見唐介、范師道皆久在言職,其人立朝,各有本末,前後言事,補益甚多。豈於此時,頓然改節,故為欺罔,上昧聖聰?在於人情,不宜有此。

臣竊以謂自古人臣之進諫於其君者,有難有易,各因其時而已。若剛暴猜忌之君,不欲自聞其過,而樂聞臣下之過,人主好察多疑於上,大臣側足畏罪於下。於此之時,諫人主者難,而言大臣者易。若寬仁恭儉之主,動遵禮法,自聞其失,則從諫如流,聞臣下之過,則務為優容以保全之。而為大臣者,外秉國權,內有左右之助,言事者未及見聽,而怨仇已結於其身。故於此時,諫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難。此不可不察也。自古人主之聽言也,亦有難有易,在知其術而已。夫忠邪並進於前,而公論與私言交入於耳,此所以聽之難也。若知其人之忠邪,辨其言之公私,則聽之易也。凡言拙而直,逆耳違意,初聞若可惡者,此忠臣之言也。言婉而順,希旨合意,初聞若可喜者,邪臣之言也。至於言事之官,各舉其職,或當朝正色,顯言於廷,或連章列署,共論其事。言一出,則萬口爭傳,眾目共視,雖欲為私,其勢不可。故凡明言於外,不畏人知者,皆公言也。若非其言職,又不敢顯言,或密奏乞留中,或面言乞出自聖斷,不欲人知言有主名者,蓋其言涉傾邪,懼遭彈劾。故凡陰有奏陳而畏人知者,皆挾私之說也。自古人主能以此術知臣下之情,則聽言易也。

伏惟陛下仁聖寬慈,躬履勤儉,樂聞諫諍,容納直言。其於大臣尤所優禮,常欲保全終始;思與臣下愛惜名節,尤慎重於進退。故臣謂方今言事者,規切人主則易,欲言大臣則難。臣自立朝,耳目所記,景討校范仲淹言宰相呂夷簡,貶知饒州。皇討校唐介言宰相文彥博,貶春州別駕。至和初,吳中復、呂景初、馬遵言宰相梁適,並罷職出外。其後趙衎、范師道言宰相劉沆,並罷職出外。前年韓絳言富弼,貶知蔡州。今又唐介等五人言陳旭得罪。自范仲淹貶饒州後,至今凡二十年間,居台諫者多矣,未聞有規諫人主而得罪者。臣故謂方今諫人主則易,言大臣則難。陛下若推此以察介等所言,則可知其用心矣。昨所罷黜台諫五人,惟是從誨入台未久,其他四人出處本末,跡狀甚明,可以歷數也。唐介前因言文彥博,遠竄廣西煙瘴之地,賴陛下仁恕哀憐,移置湖南,得存性命。范師道、趙衎並因言忤劉沆,罷台職,守外郡,連延數年,然後復。今三人者,又以言樞臣罷黜。然則介不以前蹈必死之地為懼,師道與⒉灰災兄徒用數年為戒,遇事必言,得罪不悔,蓋所謂進退一節,終始不變之士也。至如王陶者,本出孤寒,只因韓絳薦舉,始得台官。及絳為中丞,陶不敢內雇私恩,與之爭議,絳終得罪。夫牽顧私恩,人之常情爾,斷恩以義,非知義之士不能也。以此言之,陶可謂徇公滅私之臣矣。此四人者,出處本末之跡如此,可以知其為人也,就使言雖不中,亦其情必無他。議者或謂言事之臣好相朋黨,動搖大臣,以作威勢,臣竊以謂不然。至於去歲韓絳言富弼之時,介與師道不與絳為黨,乃與諸台諫共論絳為非,然則非相朋黨、非欲動搖大臣可明矣。臣固謂未可以此疑言事之臣也。況介等此比者雖為謫官,幸蒙陛下寬恩,各得為郡,未至失所。其可惜者,斥逐諫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為國家之利,而介等盡忠守節,未蒙憐察也。欲望聖慈特賜召還介等,置之朝廷,以勸守節敢言之士,則天下幸甚。今取進止。

政府進劄子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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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劉偃呂惠卿充館職劄子嘉祐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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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見前廬州觀察推官劉粒辭學優贍,履行修謹,記問該博,可以備朝廷詢訪。前真州軍事推官呂惠卿,材識明敏,文藝優通,好古飭躬,可謂端雅之士。並宜置之館閣,以副聖朝養育賢材之選。臣以庸繆,參聞政論,無能報國,敢舉所知。其劉痢⒙闌萸洌欲望聖慈俾充館閣之職。如後不如舉狀,臣甘同罪。取進止。

【論祠祭行事劄子嘉祐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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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近准敕,差祭神州地祗於北郊。竊見有司行事,不合典禮。據《開寶通禮》,當先引行事官於東槊磐猓道南北向立,次引入槊牛就壇東南位,西向行事。蓋即事有漸,自外而入,於禮為宜。今卻先引行事官於壇下阼階之側,北向立,次引東行向外就行事位。由內而外,乖背禮文。臣遂於本院檢詳,蓋是往年撰《祀儀》之時,誤此一節。今據《祀儀》,四時及三王五帝、上辛祈穀、春分祀九宮、朝日、高蕖⒚舷嚙А⑶鋟窒蒱隆⒅僨鑊刖毆貴神、季秋大享明堂、冬至祀昊天、臘蠟、夏至祀皇地祗及孟冬祭神州地祗,凡一十七祭,並系大祀,一例錯誤,並合改正,依《開寶通禮》。兼禮生贊唱生疏,多不依禮文。臣伏見朝廷近年新制祭祀器服,修飭壇椋務極精嚴。而有司失傳,行事之際,於禮繆誤。伏乞下禮院詳定,依《開寶通禮》改正《禮儀》,及教習禮生,使依典禮,以上副聖朝精嚴禮事之意。今取進止。

【論逐路取人劄子治平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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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見近有臣寮上言,乞將南省考試舉人各以路分糊名,於逐路每十人解一人等事。雖已奉聖旨,送兩制詳定,臣亦有愚見,合具敷陳。竊以國家取士之制,比於前世,最號至公。蓋累聖留心,請求曲盡。以謂王者無外,天下一家,故不問東西南北之人,盡聚諸路貢士,混合為一,而惟材是擇。各糊名眷錄而考之,使主司莫知為何方之人,誰氏之子,不得有所憎愛薄厚於其間。故議者謂國家科場之制,雖未復古法,而便於今世,其無情如造化,至公如權衡,祖宗以來不可易之制也。《傳》曰:「無作聰明亂舊章。」又曰:「利不百者不變法。」今言事之臣偶見一端,即議更改,此臣所以區區欲為陛下守祖宗之法也。臣所謂偶見一端者,蓋言事之人但見每次科場東南進士得多,而西北進士得少,故欲改法,使多取西北進士爾。殊不知天下至廣,四方風俗異宜,而人性各有利鈍。東南之俗好文,故進士多而經學少;西北之人尚質,故進士少而經學多。所以科場取士,東南多取進士,西北多取經學者,各因其材性所長,而各隨其多少取之。今以進士、經學合而較之,則其數均,若必論進士,則多少不等。此臣所謂偏見之一端,其不可者一也。國家方以官濫為患,取士數必難增,若欲多取西北之人,則卻須多減東南之數。今東南州軍進士取解者,二三千人處只解二三十人,是百人取一人,蓋已痛裁抑之矣。西北州軍取解,至多處不過百人,而所解至十餘人,是十人取一人,比之東南十倍假借之矣。若至南省,又減東南而增西北,則是已裁抑者又裁抑之,已假借者又假借之。此其不可者二也。東南之士於千人中解十人,其初選已精矣,故至南省,所試合格者多。西北之士學業不及東南,當發解時又十倍優假之,蓋其初選已濫矣,故至南省,所試不合格者多。今若一例以十人取一人,則東南之人合格而落者多矣,西北之人不合格而得者多矣。至於他路,理不可齊,偶有一路合格人多,亦限以十一落之,偶有一路合格人少,亦須充足十一之數,使合落者得,合得者落,取舍顛倒,能否混淆。其不可者三也。且朝廷專以較藝取人,而使有藝者屈落,無藝者濫得,不問繆濫,只要諸路數停。此其不可者四也。且言事者本欲多取諸路土著之人,若此法一行,則寄應者爭趨而往,今開封府寄應之弊可驗矣。此所謂法出而奸生,其不可者五也。今廣南東、西路進士,例各絕無舉業,諸州但據數解發。其人亦自知無藝,只來一就省試而歸,冀作攝官爾。朝廷以嶺外煙瘴,北人不便,須藉攝官,亦許其如此。今若一例與諸路十人取一人,此為繆濫,又非西北之比。此其不可者六也。凡此六者,乃大概爾。若舊法一壞,新議必行,則弊濫隨生,何可勝數!故臣以謂且遵舊制,但務擇人,推朝廷至公,待四方如一,惟能是選,人自無言。此乃當今可行之法爾。若謂士習浮華,當先考行。就如新議,亦須只考程試,安能必取行實之人?議者又謂西北近虜,士要牢籠。此甚不然之論也。使不逞之人不能為患則已,苟可為患,則何方無之?前世賊亂之臣起於東南者甚眾,其大者如項羽、蕭銑之徒是已;至如黃巢、王仙芝之輩,又皆起亂中州者爾,不逞之人,豈專西北?矧貢舉所設,本待材賢,牢籠不逞,當別有術,不在科場也。惟事久不能無弊,有當留意者,然不須更改法制,止在振舉綱條爾。近年以來,舉人盛行懷挾,排門大噪,免冠突入,虧損士風,傷敗善類。此由舉人既多,而君子小人雜聚,所司力不能制。雖朝廷素有禁約,條制甚嚴,而上下因循,不復申舉。惟此一事為科場大患,而言事者獨不及之。願下有司議革其弊,此當今科場之患也。臣忝貳宰司,預聞國論,苟不能為陛下守祖宗之法,而言又不足取信於人主,則厚顏尸祿,豈敢偷安而久處乎?故猶此強言,乞賜裁擇。

【乞獎用孫沔劄子治平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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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伏見諒祚猖狂,漸違誓約,僭叛之跡,彰露已多,年歲之間,必為邊患。國家御備之計,先在擇人。而自慶曆罷兵以來,至今二十餘年,當時經用舊人,零落無幾,惟尚書戶部侍郎孫沔尚在。西事時,沔守環慶一路。其人磊落有智勇,但以未嘗出兵,又不遇敵,故未有臨陣破賊之功。然其養練士卒,招撫蕃夷,恩信著於一方,至今邊人思之。雖世不乏材,朝廷方務推擇,若求曾經西事可用之人,則臣謂無如沔者。沔今年雖七十,聞其心力不衰,飛鷹走馬,尚如平日。況所用者取其智謀,藉其威信,前世老將強起成功者多。沔雖中間曾以罪廢,棄瑕使過,正是用人之術。臣今欲乞朝廷更加察訪,如沔實未衰羸,伏望聖慈特賜獎用,庶於擇材難得之時,可備一方之寄。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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