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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系,海尼森纪念大学,巴拉特星域自治区。杨,文里,博士。欢迎。”
来到伊谢尔伦前要塞已经两天,杨文里还是难以习惯到哪里都要刷来宾卡,三番五次忘记带证件,只能眼巴巴望着有路过的同行来解救他。今天他终于记得此事,却立刻宁肯自己忘记了:会场位于部分改造为档案馆的旧同盟军事区,而仿佛要模拟前要塞的森严,这里遍布配有冰冷机械音的门禁,装腔作势地报出冗长头衔才肯放人,好像参会者是伪古典小说里拥有大把领地的君主。
事实上杨文里本月的工资还没到账,幸好会议前后的餐点都丰盛,远胜过他在海尼森胡乱果腹的饮食,也就不必产生额外开销。此行也是系主任特别帮忙申请了补助,他才得以首次来到这个自二十岁起就不断描摹的地方。
杨文里十五岁时,父亲在飞船事故中丧生,留下大笔债务和满室的赝品美术品,只有一尊瓷瓶是真正的古地球时代珍宝。杨文里苦思良久,终于还是卖掉瓷瓶抵偿了父亲的债务,换来入读海尼森纪念大学的第一笔学费。
此后他靠奖学金勉强度日,然后作为一个除了本领域一概难以用心的恼人的学生,他勉强过了通识学科的及格线,居然被一路推举读了博士,甚至在去年获得了留校教书的初级职位。
和杨文里的学术生涯同样勉强的是历史系的资金。如果是在战争年代,这种无用而只给政府平添麻烦的学科一定会被撤裁。所幸自巴拉特星域从新帝国手中获得部分自治权以来没有出现大的风暴,这艘风帆破烂的船也就如此勉强航行着。
今天的这场专题会议聚集的是来自银河各处的历史考古学家。作为没有发言邀请的外系学者,杨文里早些时候提交了特别申请才得以参加,完全比不得巴拉特星域内部机构随来随走、蹭听一场会议比去便利店还容易的氛围。当然了,这样的散漫也意味着杨见识过太多吃空饷的学术蛀虫。不过他深知自己若是对本职工作抱有哪怕一丁点憎恨,想必也不会介意成为其中一员。
帝国治下的研究机构考察严格但资金亦充足,坐拥诸多杨在海尼森没机会接触的材料——帝国学者调用旧同盟档案就不需要什么繁杂手续——研究成果虽不封锁、却只有少部分能不费力就获取。这五年一度在伊谢尔伦前要塞举行的历史学大会也不允许未登记者旁听,其门禁系统的副作用甚至导致抹杀了早退的可能。
难道帝国人都虔敬地醉心学术,从不会想要偷懒、遇到糟糕的会议发言也能耐心听下去吗?
杨文里在内心抱怨但也无法。不消多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过于乐观了,糟糕的会议发言远非最令人头痛的事情。因为在第一位学者上场前,一个中年男人站上讲席,开始讲帝国和巴拉特自治区协作共荣之类的作秀废话。
杨文里不由得想到莱因哈特一世。这位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明主在占领海尼森波利斯不久后便给臭名昭著的约布·特留尼西特安排了一个闲职,显然是不希望这种酸性呕吐物一样的存在腐蚀新帝国,故而倒去旧同盟领这样的下水口。而如今的巴拉特星域表面自治,实际还是藩属辖区,将邻居的房子收为己有就意味着不能再将问题归咎于邻居的污水池,而要由自己来忍受侵入毛孔的臭气。
对此,杨作为海尼森人自然有许多刻薄话可以讲。但如果要作为学者公开讲话,他只能发出一些感叹,悲观而无用、仅仅胜在不冒犯具体的人:无论多么清洁的系统,只要庞大到一定程度,就一定会滋生霉斑,或者它们才是所有机体的本质;伟人是历史幸运的意外,庸碌的小官僚、投机者和阿谀奉承的臭虫才是历史的主角。
杨文里就这样在陈词滥调的思绪缠绕中睡着了。当他惊醒过来,会场已经空无一人。
哎呀,居然睡过了整场会议吗?他站起来,感到头重脚轻,连忙扶住椅背避免摔倒。白白浪费一下午,但事已至此,就当作公费度假,索性回住处继续休息好了。
杨走出会场,门禁的语音系统意外地沉默。看来时间比他想象得要晚,或许门禁也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他循着记忆试图走出大楼,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深入这座建筑。他对伊谢尔伦前要塞在多数历史时期的构造了如指掌,置身其中时却晕头转向。
显示屏和门禁监控设备逐渐稀疏,各处物事反而显得新了些。气氛也有微妙的变化。如果一定要形容,他会说是潮湿的水体的气息。或许附近保存了旧同盟时期士官训练用的泳池?
走廊变得愈加昏暗,影影绰绰的如同在水下。最合理的猜想是他误入了未开放的区域,像是旧时的军官宿舍。新帝国对前要塞进行了诸多改造,但他知道还有相当一部分设施出于种种原因保留了下来。
杨文里推门转进一道漏出灯光的廊厅,希望能有人为他指明出口的方向。廊内是一道同样虚掩的房门。
他还没反应过来,大片赤裸的肉体就撞进视野,一个还穿着大半戎装的黑发军官俯身在其间起伏。被压着的那人身体猛地绷紧,难耐似的地扭过颈项,于是湿漉难以聚焦的眼神像一团柔软的亵衣抛掷过来。
杨被那双眼里氤氲的水汽烫得一哆嗦,这才发觉自己误入了什么人的卧房。他试图从来路逃离,却发现外间的门竟在身后锁住了。
下一秒他被死死摁在门板上,双手反剪、痛得眼泪翻涌,之前蒸腾的热气都凝作冷汗。来人大型捕食者似的在他耳边低吼,在疼痛和惊惧的白噪音中,杨文里勉力辨认出咄咄逼人的帝国语词,艰难地从喉管挤出声音告饶。
杨文里的帝国语很好,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海尼森口音不自觉变得夸张。对方显然惊讶于这一发现,甚至略微放松了钳制。此时房内另一人犹疑的脚步声从身后趋近,门廊也明亮起来。
“没事的,准将,先放开他。”
“可是提督...”
杨背上的力度反而骤然增加了,他的捕获者粗暴地摸索杨身上可能藏匿武器的地方,但半途似是改了主意,干脆将他扭过来。
杨文里本就因疼痛泛起泪花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更加难受,等他终于又能看清,他意识到另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而这沉默的答案就在面前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那张脸孔上。
他的视线下滑到对方领口的三颗同盟星徽,然后是皱巴巴的军服,衬衣扣子在匆忙中系错了,露出还泛着潮红的皮肤。至于尚牢牢擒着他手臂的那位,杨文里只敢用余光瞧见一点被灯光照得明晃晃的裸露肌肤,远比视线真切的是透过西装布料传来的热度。
杨文里几乎能听见二人头脑里的齿轮在高速运转,自己的五感却像是被棉花堵塞,震惊让他昏昏沉沉:他过于沉溺在身处这座传奇前要塞的情绪中,片刻前在门廊的一瞥竟未觉出异样——眼前人赫然穿着早已灭亡的自由行星同盟晚期服制。
黑发东方人、年轻的同盟上将、伊谢尔伦要塞,无论多么荒诞,这一切都指向一种可能......
杨威利伸出未持电筒的手,轻轻捻起闯入者胸前垂下的身份卡。
提督缓慢转身走回内室,准将迟疑片刻,还是放开了对杨文里的钳制。后者长出一口气,刚要道谢就被大片赤裸的肌肤臊得迅速别开头。所幸杨威利很快再次出现,自然地给旁边人递过一抱衣物。
杨文里终于敢抬头去看,哪里想到那人只披上了一件衬衣。他一定是故意的,半透出湿润肉色的布料堪堪遮住下身,比一丝不挂更令人心猿意马。
杨强迫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脖子以上,但那张脸让他的大脑除了“英俊”和“十分英俊”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当提督开始询问他的来处时,杨文里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连忙将目光移开,尽可能调动幸存的脑细胞作答。
“也就是说,没有途径判断我们是否只是处于一个宇宙的不同时空,还是根本来自不同的宇宙、只是迄今为止的历史走向没有过大的差异。”
“不同的时空在某种意义上也已经是不同的宇宙了。又或许我们要被迫承认历史循环论?”
提督点点头,向身边人发问:“准将,你恐怕认为我过于轻信了吧?”
第十三任蔷薇骑士连队长回答:“不,阁下,我觉得杨教授讲的是真话。人们常说时间像河流,在重要的节点受各种事件影响形成支流,也就是不同宇宙的走向。但这样的譬喻没有考虑到时间作为河流会倒转,或是支流间像引力一样相互影响,或是水中游鱼会像梦境或幽灵那般既存在又不存在于一个时空点位。”停顿,“还有,我了解您。”
杨文里在心中暗暗比对面前的二人与史料中的杨元帅和先寇布中将。影像过于生硬的光线抹去了太多让杨威利的面孔生动柔和的细节,而眼前人不梳背头、不穿军礼服,即使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刻也没有像典礼录像带里那样板着脸、看起来不适得想要爬出自己的皮囊,确实和不知秩序为何物的邋遢学者杨文里难以分辨。而此前他一直假定人们调侃他们的相似只是出于对东方人相貌的混淆。
而且谁能想到这两人居然是....这种关系?看着他们就好像刚刚和英俊的要塞防御指挥官肌肤相亲的是杨文里自己。被准将扭过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他感到脸颊又开始发烧。
杨威利和先寇布!真是令人震惊的发现。新帝国正式将同性性行为去罪化已经多年,然而关于历史伟人的这类观点在初提出时还是会被耻笑。然而,即使杨文里有信心挖出任何蛛丝马迹的佐证,当史料中的两个印刷体名字长出血肉成为活生生的人,他就不得不考虑到或许他们不愿这段关系在后世被公开。又何况如今自己已经纠缠其中,真的有可能负责任地书写他们的故事吗?
杨威利又继续发问,只是这些问题已经是完全基于对另外的人生可能性的兴趣了。或许杨元帅当真本该成为历史学家,不会留名青史却能在生时做自己所愿。得知杨文里卖掉父亲的瓷瓶一节,他不由得叹气。
“看来即使是无法永久的和平也能关键地影响个体的命运。就算我当时设法入读大学,后续战事吃紧扩大征兵时也还是会被编入行伍。不做参谋士官而在一线当值,大概率会早早丧命。不过,那样可能反而对大家更好。”
先寇布闻言不赞成地抿紧嘴唇,眼里闪起危险的光芒。
“谈及可能性,杨教授算是在民主政治中成长的、但同时也生活在帝国治下。您对我们现在与罗严克拉姆公爵对峙的处境有何看法呢?”
此言让他收获了杨威利警告的目光。“你承诺过,这些话不得和第二个人讲。”
先寇布似笑非笑,“提督,他可不是什么别的人。”
毕竟对本时期的政治风向谙熟于心,杨文里立刻就领悟到二人未出口的话。此时关于杨威利成为第二个鲁道夫皇帝的担心势头正盛,而拒绝攫取权力直到生命的最后是杨威利为世人称道的重要原因,即使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没少被诟病为军阀势力。
杨文里看着面前生动的提督,骤然懂得了成为独裁者对杨威利个人而言将是多么残忍的事情。而一切爱杨威利的人既愧疚于拖着所爱之人走上一条浸透鲜血的道路,又对他真正抛弃这份责任、抛弃他们的可能性感到恐慌,两重矛盾的情感交缠,如同两个溺水的人因不愿放开对方而共同坠向深海。杨文里多么希望自己能确定地向他们展示未来的走向,但万一对和平感到过于确定的杨威利让八月政府失去了与莱因哈特一世谈判的先决条件呢?万一对民主政治未来感到过于安心的杨威利反而轻易地滑向独裁呢?
他越想越感到无能为力,不过另两人似乎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完成了某种无声的交流,此时共同看向杨文里。随后先寇布的神情突然舒展了,迷人地笑起来。
“杨教授虽然无法久留,但既然您早些时候打断了我们,多停歇片刻作为补偿不算过分吧?”
准将欺身凑近他耳后,故意往敏感处送去灼热的喘息,狭昵地用带薄茧的指尖摩挲他的指缝。杨文里惊恐地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他被推着连退几步,跌进床边的一把椅子。先寇布俯身将他笼罩在散发着热气的阴影里耳语,“杨提督体验的第一次口交是在亚姆立札星域会战后,要塞总指挥室和B-IV-28区之间的走廊,靠着一堵墙。”
准将的手指顺着杨文里的颈项咽喉一路向下,探进正装外套,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在胸膛和侧腹流连,摸得他浑身发烫,一双灰色的眼睛却始终讳莫如深。
但不容他多想,腰带扣便“啪”地一声弹开,纽扣和底裤也纷纷缴械。可怜的杨文里像中计的帝国兵一样被擒住要害,眼看面前英俊的脸孔被填充得变形,脸颊上顶出色情的形状,正通过极端美妙的湿热触感夺走他的呼吸。
用全部毅力闭上眼睛,杨企图抵抗这过于刺激的画面,未曾想视线的剥夺让想象力失控。他看见自己扣住准将的后颈更深地挺入,但现实中的双手死死攥住椅子扶手,明明已经在做很过分的事情却还强撑着礼貌的外衣。先寇布似乎是知悉地笑起来,喉咙的振动让电流贯透每一寸神经。
准将开始熟练地抚摸他的小腹和侧腰,发痒的挑逗配合有节奏的吮吸,刺激的层次变得更加丰富难以招架。杨文里难耐地睁开眼,正见杨提督坐在对面的床上咬紧嘴唇,双手在身侧握拳而关节惨白,想必掌心已经刻下弯月样的指甲印痕。
顺着提督被定住似的目光,杨文里越过准将正在他腿间起伏的头颅,看见衬衣尾缘未能遮住的、因跪姿而翘起的臀部线条。他的视线无法触及让魔术师杨几近丢盔弃甲的一片春光,但后者两颊的绯红轻易映到杨文里自己脸上。炙热的腔道猛地收紧,他被巨浪淹没、眼前发白,只有潮汐似的脉搏抵着耳鼓隆隆作声。
待他重新浮上水面,房间的景物仿佛已是前世的记忆。这显然是错觉,因为准将尚未来得及收敛惊讶的神情,红肿半张的嘴唇仍湿润而亮晶晶。
但见杨文里的眼神逐渐聚焦,他迅速挂上那个从容得恼人的微笑。“谢谢杨教授款待,我们两不相欠了。如果您决定离开,现在就是好时机。”
杨文里难以消化“离开”的含义,大脑被官能体验的余响和眼前的景色挤占,只着迷似的抬起手擦拭准将的嘴角。先寇布满意地笑了,探出舌尖舔舐杨手指抚过的轨迹,喉咙深处发出大猫打呼噜似的喉音,就势将他从座椅中拉起来。
双腿骤然吃力,杨文里感到脚软的同时思维却清醒了几分,忙说抱歉请等一下,小心地脱掉其实已经起皱的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他又怀着尚存的羞耻心转身去解腰带,这才反应过来长裤本来就敞开了,于是脸上烧得更厉害。
先寇布从身后环过手臂,帮他褪下剩余的衣物,笑道提督也总是在这种时刻表现出同样古怪的理智,这下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人了。杨威利在背景里嘀嘀咕咕地抗议这不公允的评判标准,被准将回身印下的亲吻堵了回去。
将将挂住的衬衣下散发诱人热度的肉体触手可及,可他完全不清楚该如何动作。杨文里只穿着袜子尴尬地站在床边,几乎开始怀疑自己误解了,却无法移开视线。
先寇布熟稔地沉下腰肢磨蹭提督的欲望,后者几乎完全被属下健美的身躯挡住,只见一双赤裸的漂亮大腿间打颤的膝盖,史料里冷静过人的智将在滚烫的情欲面前节节败退。
一切都过于近了,杨文里感到震悚和眩晕。所幸准将终于放开眼神迷蒙的指挥官,转头打量他如同看到什么极有趣的事物:“杨在那边干站着做什么?”
杨文里如蒙大赦,开始试着挪动双腿,但随即惊慌地意识到自己即将走进什么。他来不及再度反悔就被拽倒在被褥间,令他神智颠倒的罪魁祸首不容分说地压上来。
他一手揉弄着杨文里迅速抬头的性器,一手从枕头下摸出安全套,故意保持对视咬开包装,笑得杨文里心如擂鼓。“提督总是抱怨用牙齿容易弄破,但他其实很喜欢看我这样做。而且我不介意杨射进来。”
杨威利羞愤地将脸埋进准将的后颈,发出气鼓鼓的小动物一般的声音。先寇布得意的神情瞬间涣散了,漂亮的小腹肌肉绷紧,难以自抑地向上顶胯。杨文里这才看清提督在他腿间进出的手,不由得头脑一热,险些再次交代在准将手中。
先寇布很快适应了手指的侵入,不多时便恢复从容,抬起下身凑近杨文里怒胀的欲望。“因为不久前和提督做过一轮,所以不用太费力扩张。杨以后和别人做可不能性急。”
杨提督的右手还搭在他侧腹,于是准将伸出五指扣住那只手,像是被扶着腰引导一样缓缓坐下去。他从胸膛到双颊的皮肤都泛着一种艳丽的粉色,汗湿的发丝也引人遐思地贴在鬓边。杨文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一叶小舟被推至浪尖又按进水底,快感包容一切却又逼得他无处可逃。
摩挲着指挥官的手、放肆地亵玩他细腻的指缝,先寇布在轻喘的间隙问,“或许阁下会想和他易地而处吗?”
杨威利愣了一下,随即少有地感到被挑衅了,赌气似的扭头不看他的要塞防御指挥官。
“准将在这种时刻也不肯放弃劝进。”然后,“无论怎么被时局裹挟,我现在的位置确是我所选,怪不得旁人。但假使事情继续恶化,是否要整个人都淹没进权力的下水道,这将同样是我的选择。”
先寇布没有回答,只是加大幅度地动作,仰头暴露出脆弱的喉管,向后靠时却找不到支点,于是身体绷成优美的弧度不住战栗。杨威利知道他大概又在腹诽自己的天真,奈何还是被诱人的气音和怀中的高热诱得忍不住偷看。
这正中先寇布下怀。他勾着提督过来接吻,顺势拉起腹侧那只手贴住身下人剧烈起伏的胸膛,邀请他感受这个幸运儿的心跳,如同侩子手行刑前的歉意,如同无信仰之人的起誓,而杨威利没有拒绝。
讲话声逐渐清晰,杨文里像是被从深水中猛地拽出来,大口呼吸着空气,发现自己以歪歪扭扭的姿势挂在椅子上,睡得周身酸痛。
他环顾四周,会议看起来已经结束。摆放餐食和饮料的长桌被推进来,人们三五成群地交谈,向发言者进行私下的提问、或是借机向前辈和同行自我介绍。过于逼真的梦境在接触到清醒意识的瞬间迅速消散,像登上陆地的生物过快地忘却作为鱼类方懂得的感受,梦中令人交出全部自我的激情也形同逝水。
杨文里这才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打算去拿些点心。他刚起身就被一阵眩晕攫住,暗叫不好。但等待他的不是丢人的一摔,而是温暖坚实的肉体。
“杨博士睡过了我的发言,这厢却异常热情,会令我很困惑啊。”
慌忙从对方怀里退开,杨文里抬头看见一个含笑的英俊男人。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红晕已经本能地染上脸颊。
“冯·拉肯,伊谢尔伦考古研究所,平时也涉猎一些档案学。前天听到杨博士的发言,自此就想和您私下聊一回。没记错的话是‘自由行星同盟的晚期民主主义政治实践:脆弱的观察者和另一种史学阅读方法’吧。”
近乎完美的同盟语,唯一的破绽是太标准了。杨有突然的冲动,想知道这样从容迷人的外表究竟有多坚固。或许他的神情暴露了什么,冯·拉肯的笑容蔓延到了眼角。
“这里离我的办公室很近,正存着一瓶好酒发愁无人共饮。如果您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可以给您讲讲您在酣睡中错过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