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你在这边?”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在冷风顺着喉咙灌进胃里之后又闭上嘴,顺带拉上标志性面罩,现在也没有那么标志性,你甚至可以在芝加哥卖I ♥ Chicago T恤的纪念品小店里买到同款。约尔迪也学会了追踪地址,更准确来说是他的手机上有和自己相同的app,艾登不知道他们之间谁对对方的影响更大,头几年他还会怀疑这是否太过于入侵对方的生活——换个说法,太亲密了。近几年他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说是的约尔迪你是我的朋友之一也是我重视的人。
约尔迪第一次听到这话后跟杰克森发消息说你舅舅最近有点疯的,你应该给他找个心理咨询。
他对说情话接受良好,对皮尔斯也接受良好,对说情话的皮尔斯接受非常不良好。那感觉就像意大利面里淋了蜂糖又混进薄荷巧克力冰淇淋那样让人起鸡皮疙瘩。
接受不良好也阻止不了艾登发短信絮叨,约尔迪又发消息问妮琪爱拥有尔兰血统的男人到中年都会变成这样吗。
妮琪回复你得自己去问他,约尔迪有时也会想这是自命里的劫,恶心人的那种。
现在入夜没多久,他刚刚从长达八小时的睡眠里清醒过来,接着就在下楼买烟的时候收到约尔迪发来的消息,
他们在都柏林相遇也没有那么让人意外,毕竟几天前约尔迪就在附近城市活动,而这里称得上散心好去处。艾登只是单纯地接了个收尾人之外的小活,为了调剂生活他也会接点类似私家侦探的活计换换脑子顺带放个假。他从没向约尔迪屏蔽自己的动向,打开app就能看到他们距离几何,有时候隔着半个地球,有时候是负的。只是往常他们的见面都要历经半个月起步的计划,收尾人的工作就是这样难以预期,毕竟谁都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但他们从未想过退休或者换个工作什么的,毕竟谁都无法想象艾登·皮尔斯坐在电脑前为某个大型公司提供安全服务的样子,就像你无法想象一只狐狸拿着手机炸了一个变压器是什么场面。
——我在brannigans,恭候大驾。
艾登低头看新弹出来的消息,约尔迪确实在附近,他有一段时间没注意约尔迪在哪活动了,有一半的原因出于他从忙的要死无缝衔接到了闲得要死的状态,太过突然他多少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干脆开了个房昏睡上几天弥补前几天熬的大夜。而就在这几天里约尔迪一路摸到了都柏林。地图显示走过去也不过10分钟时间。而他刚结束冬眠出门觅食,没有理由不去见见自己的男朋友。
——十分钟。
艾登低头回消息。
——威士忌酸。
他又补了一条。
——吃牛肉鞑靼吗,它家法国菜不错。
约尔迪回消息飞快,艾登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没搜索出任何有关生牛肉味道的记忆,往常他不那么喜欢尝试新东西尤其是在年纪攀过四十大关之后,但今天可以试试,今天的意外足够多了,再多一个计划外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好。他舔了一下嘴唇,感觉到干裂的角质划在舌头上的轻微刺痛。
——吃。
艾登拇指飞动,在消息显示已查看后把手机塞回皮衣口袋。爱尔兰的冬总归是冷冽的,更何况他刚刚睡醒,低下头就能埋进毛茸茸的羊毛围巾里,残留的温暖让他几乎叹息一般呼出最后一点热气。
他推门就看到了那个人,穿着白西装的华裔在一众欧美人中格外显眼。华裔满世界都是,穿着白西装窝在街头酒吧腰上别枪的华裔没那么好找。约尔迪招手示意艾登坐过来,艾登从厚重的木质吧台绕进去,踩了一脚木屑,粘在他前几天买的马丁靴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木屑像一群刚刚孵化的蛾子。约尔迪坐在角落里,远离舞台和人群,所有人都在为身材纤细跳着踢踏舞的舞者们欢呼,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法国菜?”他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说出了这句话,华裔弄错法式和意式尚且情有可原,但是爱尔兰和法国酒吧总归是天差地别的,前者更粗犷。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约尔迪被歪歪斜斜靠在台面上的酒保骗了——或者是后厨戴高帽的那个厨师,但吧台到座位的距离不过步行十几秒的距离,艾登在坐下时还没来得及把一连串的疑问串成一段完整的质问。
“你怎么在这?”他在屁股接触到板凳的那一刻不受控制地发出最大的疑问,接着看到同样是木质的小桌上摆着一杯爱尔兰咖啡。他生在爱尔兰但是长在芝加哥, 喝这东西的频率不比在酒吧喝上一扎啤酒来得更高。
约尔迪笑起来,那种他惯用的敷衍皮尔斯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一般出现在他们上床的掏安全套发现床头柜空空如也的时候。
“我发誓艾登,我没有在视奸你的动向。”约尔迪说,他看起来已经提前喝了一轮,脸上浮了一层淡淡的红,也有可能是被酒吧的暖气熏得发红,艾登又站起来,在把围巾和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后坐下。他的外套太长了,在地上堆出一点褶皱但没人在意。
约尔迪的眼睛在他翻出一半领子的深蓝色磨毛衬衫上梭巡一阵,最终没忍住上手把折进去的领子翻出来理好。他满意地收回手,重新靠回木头椅子的软靠背,指尖残留一点艾登皮肤的触感。如果他的触觉和几十年来的一样没有出问题的话,艾登在自己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去你妈的。”艾登下意识表示自己不信他的鬼话,声带的振动在大脑神经传递出信息之前开始,他鲜少让本能走在大脑前面,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当对面是约尔迪时艾登·皮尔斯就可以放松神经,他们心照不宣并乐见于此。
“就是这么巧,艾登。你要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巧合,这只是其中一个。”约尔迪摊手。
“你喝了多少?”艾登皱眉,他确信对方在这之前喝了不少,那股酒精味来源于对面的男人而非整个酒吧。
“在你之前他喝了……大概这么多的酒。”吧台后扎着高马尾的服务生加入他们的对话,有那么一瞬间艾登以为对方是个未成年,她探过头双手比划出一个巨大的圆,“他和一个男人拼酒然后赢了。”
艾登的眉头皱得更深,嘴唇抿成一条线。
“一个赌局艾登,我总要找点乐子。”,艾登的反应明显让约尔迪高兴起来,他用食指和中指摩挲沾着水渍的纸质杯垫,是上一轮拼酒留下的,艾登的目光投向约尔迪指尖,随后转向桌面上的水珠,他有些坐立难安,或许十分钟前他的位置正坐着一个陌生人,往常他没这么洁癖——他能在草地里睡八小时然后爬起来——这时候那把椅子像是在丁骨家的洗碗池里泡了一星期那样让人难以忍受。
“别告诉我你吃醋了。”约尔迪得寸进尺,和人拼酒是为了得到一点对他来说必需的信息,他无时无刻不在工作。但他没打算在这时候告诉艾登这件事,艾登看起来欲言又止,看狐狸在炸着毛在原地打转比地球爆炸都要来得更重要。
“我以为这是个法国酒吧。”艾登最终选择避重就轻,他们能在太多场合翻旧账了,如果他想这里就有十几个安全屋能给他们打炮而他们也没必要在这个酒吧的洗手间里来上一发,必要时他会掐着对方的脖子逼问约尔迪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但现在他们还没把事情办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没差多少,酒精和……酒精,皮尔斯,喝就是了。”约尔迪举起空酒杯,提高声音嚷嚷。
“喝就是了!”金发女孩在吧台后举起同样空空如也的扎啤杯隔空向他们碰杯。
艾登开始头疼,他没见过喝多了的约尔迪是什么样,不如说他根本没有约尔迪会喝多的这个概念,对方总是游刃有余,看上去是喝了一瓶酒精还能用狙爆掉一个人的脑袋的那种人,这种人喝多了一向难缠,而约尔迪在清醒的时候就足够难缠了。
“喝就是了。”他无奈地低声重复这句话,放弃和所有人继续掰扯这事,那杯酒在桌上更像一个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会炸掉整个酒吧,并且现在有至少三双眼睛盯着它什么时候爆炸。艾登叹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咖啡混着威士忌和奶油的味道没那么糟糕,甚至称得上称心如意,更何况这是一杯热乎乎的混了奶的甜味酒精饮料,而他刚刚在寒风里徒步了十分钟,酒吧的热气只来得及驱散皮肤上的寒意,加上这杯酒就能把一切调停到一个完美平衡的位置。
“啊,你输了。”约尔迪直起身子,语气兴奋,“他在五分钟内喝完了这杯酒。”
“他和你说的一样。祝你们有个美妙的夜晚。以及我下班了。”女孩笑意盈盈,她已经穿好了外套,下班前的小赌注让她心情大好,连带着没收那杯酒钱。
“哦,她走了。”约尔迪目送女孩出门直到那扇镶着玻璃的木门再次关上,小插曲结束后酒吧的结界再次恢复如初,音乐和踢踏舞的声音再次鲜活起来,艾登嗅到那股酒精味席卷而来,比之前更甚,他甚至在里面分辨出一点男士香水的味道,混杂着皮革和柑橘的气息。约尔迪用香水吗,他记不得了,他们亲密到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床和接吻,知道对方的衬衫码数和腰围几何,但他依旧记不住约尔迪是否会和看上去一样为自己的西装搭配一款昂贵的香水。约尔迪身上有火药和血的味道,即使只有艾登自己能闻到。
“你怎么在这。”他第二次发问,同时拿起酒单,他想喝点真正的酒,不是那种加了奶和糖的饮料,要有那种辛辣的杀口感,最好能让自己喝完后睡到不省人事,醒来就能看到一切回归正轨。
“收尾人,亲爱的,工作总会身不由己的。”
“就像你骗我为奎恩开车一样吗?”
“别那么记仇,你们这些宅宅都有同一个坏毛病,记性太好。”
艾登不置可否,他有点希望丁骨在这帮自己分担一点和神经病对话的担子。他按铃喊来服务员点单,或许等约尔迪的酒劲过去他们的对话就可以正常起来,吃点东西,再聊聊最近的单子和收尾人圈子的局势变化什么的。
再不济他们可以聊聊一会要去哪个安全屋。
约尔迪等了一会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他不会因为艾登不做回应不满,在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艾登总是止步不前,但他的喋喋不休也不是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男朋友兼同事的回复才出现的。
“所以你选了什么,皮尔斯。”他换了个话题,把快掉下桌的酒单移到自己面前。
“黑啤。”
“美国人。”约尔迪评价,然后冲着吧台挥手,“给我一杯茶和吉尼斯炖菜。”
艾登意识到这个人一开始就在骗自己,他知道这里是个爱尔兰酒吧。
酒来得很快,连带的还有约尔迪的热水,今晚没有茶叶,连立顿茶包都没有,约尔迪咋舌,他不打算去碰那个杯子了,干脆撑着头看艾登喝那杯黑啤。艾登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
沉默立刻笼罩住他们,两个中年男人相顾无言多少有些奇怪,酒吧昏黄的灯光让他们看上去氛围暧昧并且各有心事。
“我在这跟一个案子。”约尔迪毫无征兆地开口,艾登以为对方已经单方面跳过了这话题,“和你有关。”
“以及?”
“我以为你会问我具体是什么呢亲爱的。”
艾登想翻白眼,但依旧把扎啤杯放到桌上表示自己正在洗耳恭听。
“没听起来那么严重,想杀你我的人能把芝加哥大桥压塌,但我总是更有路子,在你们深耕网络世界的时候我在现实世界里和不同的帮派打点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和这边的社团打个招呼。”
艾登终于翻了个白眼。
“嗯哼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是艾登,你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
“买套?”艾登咬牙切齿。
“算是其中之一,否则你以为那些东西是凭空长出来的吗。”
“所以你在这里和我的关系是什么。”艾登决定把话题转回来,他不想在这时候和约尔迪掰扯一些有的没的,类似的话他听了无数次了,不论是在芝加哥还是别的地方,甚至是在梦里。
“你在芝加哥的活动影响到他们……对民众隐私窥探的进一步发展了,你知道这东西有多值钱,但当一个系统被攻破过它就会变得不那么值钱。”
“谁?”
“王牌特工啦詹姆斯·邦德啦巴拉巴拉。”约尔迪随意地挥手。
“英国也要引进ctOS?”艾登皱眉,小杰和妮琪在伦敦生活,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生活的城市被ai和政府掌控,他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或许要加上DedSec)无法改变这一趋势,但从未预料到这一天会如此接近,他曾选择成为一个新的人,但现实总是在逼着他向某个早已确定的方向前进。
“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也是这样。虽然布鲁姆更希望你可以变成一块块的然后丢到泰晤士河里喂鱼。”艾登还想说什么,约尔迪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他回头看到服务员端着炖菜走来。肉汁香气浓郁,在放到桌上的那一刻艾登才真切有了饥肠辘辘的实感。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没有任何进食了,并且不想管约尔迪有没有吃饭——归根结底约尔迪总会说清楚的。
并且吃饭要比向约尔迪讨要真相来得重要。
“我帮你免费清扫垃圾,而你在这里吃我的饭。”
“谢谢。”
“我真感动皮尔斯。你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才会如此彬彬有礼。”约尔迪敲了敲桌子,语气无奈。
艾登面无表情又塞了一口肉汁土豆泥进嘴里,他不想放弃美味的食物同对方拌嘴,约尔迪带来的消息总是独立于他的情报网之外,他能在网上搜索到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对互联网外的情报网束手无策。这正是约尔迪擅长的领域,老牌传统但立竿见影地管用。
“DedSec呢?我没看到他们有动作。”
“吃饭时不要说话。”
“你不打算在这里插一脚?”
“所以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艾登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疑问的升调,约尔迪假模假样地长叹一口气, 掏出自己的一次性手机解锁后递给对方。
“点开tiktok,我收藏的最后一条视频。”他说,接过艾登的勺子舀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艾登照做,视频里是一栋正在爆炸的废弃建筑,火光冲天粉尘漫天飞舞,拍摄者手法拙劣,镜头晃得人头晕。他看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就看到人群里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里面的人就是约尔迪,他依旧无比确信这就是眼前正在微笑的华裔男人。收尾人的工作一向隐藏在幕后,但在短视频横行的当下他们的行事准则愈发难达到,没人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被手机摄像头拍到,毕竟他们不能把所有任务地点都定在荒无人烟的废弃大楼。约尔迪被迫休假的原因也显而易见——这支只有几十秒的短视频。
“播放量太大了。虽然我觉得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恨短视频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你还敢穿着这身衣服招摇过市?”艾登还回手机,上下打量对面的人,约尔迪看起来有数不清的白色西装,它们大同小异,社交距离里看不出任何区别,一样的裁剪得体用料考究并且造价昂贵。
“嗯哼,我不能让它们埋没在衣柜里。”约尔迪表现得无所谓,“我不想管这么多,我想要的只是继续我的工作,并且这不是我的错。现在如你所见,约尔迪秦成为了一只孤狼。他们不打算让我继续接单,至少是短时间内我接不到任何单子。但我不想离我的工作太远,即使我已经很多年不做打手了。”
他突兀停下喋喋不休地抱怨,开始直勾勾看着艾登。
“……和我无关。”艾登模糊地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他原本已经拿起了勺子准备继续被打断的晚饭,约尔迪看得他后背发毛,直觉让他下意识放下勺子远离约尔迪和那份充满诱惑力的炖菜。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在任务上独来独往,约尔迪可以成为他的特邀嘉宾,但也仅限于是受邀而来,受制于对方让他浑身不自在,也或许是因为约尔迪分给他的第一个单子就不是什么好活计。
“和你有关,艾登,你不能只享受我对你的付出。哦哦哦不要否认,你喜欢干这事我知道的。我比你更清楚你内心的野兽。”
“你没地方接单。”艾登无法反驳约尔迪对自己的剖析,也无法反驳他说的所有话。
“我的路子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并且我们的账不用分那么清,分清了你也会把我账户里的钱划走,你看多好的买卖。”
“你可以现金结账。”
“如果我有那么便宜这事行得通。两个手提箱不足以装下所有钞票。”
“你可以……找别人干这事。”
“但你永远是我的最佳人选,皮尔斯。”约尔迪郑重其事,艾登愣了一下,这在他意料之外,他还以为约尔迪会搬出别的乱七八糟的理由来糊弄自己最后在自己不耐烦时单方面把这事定下来。认真起来的约尔迪在灯光下显得正经而陌生,艾登甚至怀疑是自己刚刚喝的酒里被添了什么东西,他记得能产生幻觉的药品有很多。
“……你可以……”他在大脑里检索所有自己吃过的处方药试图为眼前的画面找到一个合理的第三方原因。
“你可以答应我。”约尔迪抢先一步。
艾登长叹一口气,干脆地放弃了在记忆里寻找药方。他知道结局就会如此,无论自己是否选择拒绝。在约尔迪开口前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答应对方,约尔迪太了解自己了,各个方面的了解。他自诩是聪明人,但依旧会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你自愿的,他对自己说,艾登皮尔斯,你自愿的。
“合作愉快。”他长叹一口气。
“你听起来并不高兴。亲爱的艾登。”
艾登无言以对,把脸埋进手里,事态在他的预期内进展但是一切都发展得过于快速。他在两分钟内把自己签出去了,以一个口头约定的形式,甚至没有聊天记录佐证。他又想起来他们只是偶遇,约尔迪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都无从而知,他不想刨根问底了,成为被雇佣者让艾登升起一丝微妙的兴奋。
但似乎一切又都没有任何改变,约尔迪在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表现得比之前更平静。他把炖菜朝对面推了推,好像之前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艾登只是不小心弄掉了勺子,现在要继续吃那份剩了小半的炖菜和啤酒。
艾登沉默且飞快地吃完桌上所有东西,他才睡醒没多久,但在酒足饭饱后困意又一次涌上来,眼前昏暗的灯光和音乐都模糊成一团轻飘飘的东西,他想回去睡上一觉,约尔迪来不来都可以的那种。
但他看到约尔迪再一次笑起来,笑意狡猾且蓄谋已久,似乎他已经花了一整天来等待这一刻,又像是猎人在等候许久后终于看到自己的猎物落入圈套。艾登看着他在盘子下压了一张纸币,接着走过来把那件已经掉到地板上的大衣捡起来,抖掉上面的木屑和灰尘后披在自己身上。
“那么你上班的第一件事,如果我在写字楼里工作我会让你换上一身西装后来我的办公室,但很可惜我不是。”
“什么?”艾登强撑困意分辨对方言语里可能的深意,随即被约尔迪拽着胳膊拉起来。
“出门。”
约尔迪把艾登的手机拿起来塞进对方手里,接着掏出自己的手机边向外走边打字。艾登茫然地跟着他一路走出门,都柏林的新鲜冷风让他骤然清醒,某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升起,在彻底发作前艾登感受到手机传来的震动,他条件反射低头查看新消息。
——新任务,清理车上的尸体。
From: 约尔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