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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般人终于察觉到他可能有些不对劲时，或许已经太迟了。
距离圣诞节明明还有一个月，可大街上早已修饰完毕，到处都弥漫着节日的欢乐气氛。她把大衣收紧、围脖整好，伫立在广场中央摆放的巨大圣诞树面前，少女的表情一直是含笑的，双手提着的纸袋中有刚才来自“圣诞精灵”的小礼物。她依旧站在那，与来往人群不同，乐在其中地细数着挂于圣诞树上的漂亮铃铛和可爱玩偶，广播响起传统歌谣的熟悉曲调，她也哼着歌，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吓她一跳。
“找到你了！”
“诶？！”她慌忙回头，看到来者后又迅速转为埋怨，“你怎么才来啊！都晚五分钟了！”
杀人鬼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佯装生气，仍然笑盈盈地开口解释：“因为在找你啊。”
“找我什么的……”她嘀咕起来，“我都说了在圣诞树下了嘛。”
“可是这棵树也太大了，把你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呀！”杀人鬼倏忽睁大眼睛，假装醒悟，“我知道了，不是树太大，而是你太小了。”又在女友准备反驳时摸摸她的头发，兴致勃勃地补充道，“不过要是小到只有我能找到你，不是更好吗？”
对此，一般人的闺蜜们都说，这是个奇怪的家伙。
从不知道他的住处，从不知道他的工作，从不知道他的社交。就连一般人本人，也不曾见过他的身边有过什么可称为朋友的陌生人；就连相识，也都好像大梦一场。闺蜜们乐此不疲地议论，越议论便越有失偏颇，一般人坐在角落里皱起眉，心中不快地看她们对自己男友的贬低和偏见。
“这只能证明他是个不喜欢社交的人罢了！”
“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朋友笑嘻嘻地反问，惹得一般人哽住：“这怎么能一样呢……”
闺蜜拍拍她的手背，叹口气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他是坏人呢？现在这世道太危险了。”
一般人气馁不已，没好气地提示：“这可是我第一次恋爱。”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担心嘛。”
“不用担心我哦。”她听闻很快露出微笑，好像刚才郁闷的女孩另有其人，“我们会很好的。”
——就在这时，杀人鬼微微紧握牵起的手使她回神，歪着头好奇地观察。而一般人险些因没及时停下脚步撞到前者，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这般自己觉得很是丢脸的行为在对方眼中却完全是可爱，想了想还是选择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继续在人海中前行：“这样你就不会撞到人啦。”
而一般人则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情绪有些低落：果然还是牵手最好呢。
“去游乐园的话想先玩什么？”杀人鬼开心地转头询问道，一副笑脸便将刚才的低沉思绪一扫而空：“今天是童话节诶！”
“童话节？”
“游乐园的主题节日啦。”一般人突然惊讶地想到，“我可以cos公主们了！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没想到今天竟然可以成真。”
“——那么，你就是我的王子吗？”一般人头戴着道具皇冠装模作样地揶揄道，随后再演技浮夸地靠近对方，“我好像还需要一个城堡。”
“还需要什么？”杀人鬼坐在椅子上撑着侧脸笑道，眼神只停留在旁边焦躁地摆弄着裙上褶皱的女友身上，“想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哦。”
“所以不是王子，实际上是骑士吗？”一般人听闻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你可真是太好了，亲爱的。”
对于这番加以青睐的目光杀人鬼表示十分受用，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通过两人面前的等身镜能清楚看到眼中的快意。杀人鬼抱住她，轻飘飘地应允：“当然，你是我的。不管是天使还是公主，你都是我的。”
“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显然这并不是责备，一般人受宠若惊地攀上他的手臂，在后者的凝视下故意俏皮地反击，“要是这么说对我也太不公平了，莫非只有我是属于你的吗？”她装作可怜又乖巧道，“你难道并不是我的？”
对此，杀人鬼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给予一个了然的笑。
“如你所愿。”
冬天总是太过漫长，她心想，也许最值得期待的就只有圣诞节了。女孩把脸贴近起了薄雾的窗户，无聊到画起了涂鸦，十分钟、二十分钟，为什么还没有下课呢？要是老师结束了唠叨，她就可以花半个小时的时间认真打扮，然后去享受只有彼此的时光。实际上朋友们并不看好这段扑朔迷离的感情，在她们看来，这绝对是危险又令人不安的，但一般人总是会如此回复：“没有关系，他答应我了。”
于是，在一周后的下午，什么都没有改变。坐在对面的小姐穿着呢绒短裙，被挡住的漂亮长靴在椅下不停摇晃，百无聊赖的一般人双手撑起脑袋对他抱怨服务的不周到，却在下一秒喜出望外地惊叹天空下起了小雪。
“真漂亮啊……你喜欢雪吗？”她把头转过来，略有兴趣地问道。
“喜欢。”杀人鬼直白又真诚地回答，简短但没有让人感到敷衍，他看着窗外的雪继续说，“虽然比起雪，还是更喜欢雨。”
“下雨天有什么好的，乌云、潮湿、寒冷，还有不得不打伞，很麻烦的啊！”
尽管如此贬低，可还是在等着答案。杀人鬼看着她天真好奇的眼神，不由地说：“但是雨能洗刷掉一切，很神奇吧？雪只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是这样吗？真是个有意思的说法。”一般人称赞道。并且没多久，她也明白了其言下之意。
阴沉的下雪天的确不怎么样，天空被乌云染成了暗色，大片的雪花依然飘飘洒洒。一般人缩了缩脖子，刚才落入后颈的冰凉使她打了个寒颤，但目光却无法离开眼前的血泊。
这是覆盖在厚厚积雪上的刺眼绛色，纯白与红的唐突交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留下一个脚印。
一般人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尽管原本躺在那里的人早已被送往了医院，可那副悲惨的模样却没有办法从她的脑海中删掉。她认识那个人，虽然不是友好的关系但也算了解，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寻短见的家伙。
这件事自然会在学校泛起轩然大波，几乎有整整一周的时候都在无休止地讨论。她却选择保持沉默，脑中满是关于从未说出口的怪诞秘密——在那一刻似乎看到了站在顶层栏杆旁的男友居高临下的欣赏目光和不合时宜的窃笑。
“我最讨厌她了！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不要不高兴，她不会再惹人讨厌了。”
也许……一想到这，就不禁冒起了冷汗。杀人鬼没有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微笑着把她的手握紧再放入自己的口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般人在他的身后被拉着，表情却与这里的欢快气氛有些不符，她思索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怎么了？”杀人鬼这时察觉到异样，回头对她解释，“你的心愿达成了，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心愿？她腹诽，但没有来得及反驳，对方继续道：“我知道，”杀人鬼蓦然贴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像说悄悄话一般浮夸，“你想让她去死，对不对？”
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底一冷，她发觉自己有些颤抖，眼睛却不听使唤地紧盯对方，唐突问道：“这些，是你做的吗？”
她的声音如此轻柔，其本人的内心反而紧张到麻木。杀人鬼低头观察她的认真表情，很快笑着坦诚道：“虽然是在问我，但是你的眼神已经在说自己确信。”
明明是件很恐怖的事，一般人想。可他的语气竟然没有一丝避讳，甚至没有反应。那么要怎么回复这句话？一般人在内心纠结了很久，本想说些什么却在抬头看到他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她暗自握紧了拳，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加速无暇思考，只能吞吞吐吐地告诉他：“但是……真希望她受伤什么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确切来说，是杀人实在太过火了。
对方听闻顿了一下，明显是在认真权衡：“有吗？”他最终失落了不少，“我以为你会喜欢。”
“并不是怪你！”她慌忙解释，“只是……这样的话，你会受伤，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一般人抓着他的袖口，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语气有些急迫，“你也不想这样的吧？就算是为我，或者是我们，你也不想就此分开的吧？”
“你说得对。”杀人鬼恍然大悟，却还是如此轻松自如，甚至能面不改色地继续道，“这可不行，不，应该说绝对不行。如果要分开的话，还不如一起死掉。”
他绝不是在开玩笑，一般人在内心告诉自己，表面却云淡风轻地附和道：“是啊，所以你不会再擅自做主的对吗？你会……听我的话，不再意气用事的，对吗？”
杀人鬼听闻看着她，没有回话，只是笑着，就像任何时候一样。可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很浪漫不是吗？”一般人端起酒杯，对着被自己邀请在家中参与圣诞前夜聚会的室友们大肆宣扬爱情的滋味。
她的室友面面相觑，心中依然安心不下，在她们看来，这段感情八成是一场灾难预告片。其中一位口直心快的朋友终于忍受不了来自直觉的逼迫，后背无故激起的冷意使她更加坚信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有一天肯定会伤害到大家。
也许已经不远了……终有一天，他会害死我们的。
“那个人，”她开口打断了一般人的感叹，看着室友深陷爱情的懵懂表情，由衷感到可怜，“说了这样的话吗？”
好友的语气冰冷，但一般人毫不在意，依旧微笑着回复：“是啊，他还说连死亡都不会使我们分开……”
“真是个怪人。”她再次打断，在其他人的震惊眼神中不禁破罐子破摔，站起来对周围人着急道，“你们难道没这么觉得吗？一直以来，听她所说的男友，绝对是个危险的人吧？！”她越说越口不择言，索性直接对着当事人劝解，“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分手好了，越早越好。那家伙可是个怪胎！”
在这句喊完后，整个房间恢复了寂静，没人敢先说第一句话，大家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瞥向她。一般人正低着头，沉默不语，微微颤抖的模样仿佛快要哭出来，刚才控诉的朋友有些心虚，检讨了一下自己的确很是过分。
“对不起，我是说……”
“你们都不喜欢他吗？”一般人低头，皱着眉委屈道，“我还以为会祝福我们呢。”
“并不是不想祝福。”见她没有生气，另一个朋友放松了下来，“只是……他的确有点……”
“没关系，我知道了哦。”一般人望着她们，温柔地接下了室友的难以启齿，她无奈地笑笑，站起来扫视一圈桌面，借此暂时离开，“酒喝完了，我去厨房拿来。”
在她转身后，朋友们便开始窃窃私语：“你怎么能这么直接呢？那可是初恋啊……”
一般人想假装没有听见，本以为自己可以跟杀人鬼一样不在意他人目光却还是无法做到，她有点懊恼，更多的是后悔，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耻辱——毕竟早该这样了。
“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用担心吗？”她小声自言自语道，“因为他害怕我会伤心，所以绝对不会伤害你们。他这么好……这么爱我，为什么还不能接受呢？真是太讽刺了。”
女孩握着酒瓶，平静地拿开瓶器取出轻轻安置在里面的木塞，黑色玻璃把里面的浅淡液体也映成墨色，眼神逐渐轻蔑，“你们竟然敢这么说，竟然敢诋毁我们的感情，竟然敢……”她紧攥着瓶颈，激动愤懑的模样却在一瞬间变为了期许和憧憬，“他说过，他可是我的。怎么能让别人破坏掉？”
“不过，”一般人如沐春风般笑着，手却在不停搅拌刚才倒入的适量粉末，“杀人什么的，还是太过火了。”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最危险的途径呢？
明明可以让她们，生不如死。
夜晚，她穿着睡衣平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花板，今天过后什么都会发生变化，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对于任何结果。此时响起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唐突，一般人拿过来看后蓦地露出笑容，就连眼神都饱含真情。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想好要带我去哪里玩了吗？”
——“惊喜？我可猜不出来，真是的，这要我怎么猜嘛！”
——“好的哦，明天早上会来接我吗？我也准备了一个大礼物给你呢，不过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开玩笑啦，你必须喜欢！”
我可是为你放弃了一切平静的生活，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该怎么继续存在才好？
一般人边通着电话，边心情愉快地把手臂举高漫无目的地随意玩乐。头顶灯光顺着指缝落下，在眼睛处形成一个奇异的阴影，她不禁嘴角上扬。
我的骑士大人，你可要注意千万要牢牢握住我的手啊，若是松开的话，我一定会很伤心的。